2019-03-12

2019-03-12  本文已影响0人  满自龙

天色将黑时分,我如约去接法师。

法师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头,头发花白,骨瘦如柴,一身黑衣,黑衣上用红色丝线刺绣着各种咒符的图案,长长的眉毛下面,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散射着鹰一样锐利冰冷的目光。

法师有两个跟班,各人怀抱着几样法器,其中一柄用黄绸包裹的利剑,格外显眼。他们上车,法师坐前排,一上车就闭目养神,两个跟班坐在后排,也不言语。

听说法师在一小时之前就已经神灵附体了,一路说话会使法力减弱。我虽然不太相信鬼神附体之事,但出于对他们的尊重,也就不便多问,默默开车向目的地进发。

走不多时,天色黑尽,开着车灯又走了一会,我们到了徐家湾一户农舍。狭小的院落里已经有十几个男人或站或蹲,每个人脸上都神情严肃,悄声嘀咕着什么。见到法师到来,两位年长的男人走过来,殷勤地把我们迎到了位于正北方的堂屋。只见堂屋迎门的桌子上,灯烛晃晃,香烟缭绕,空气中除了一股凝重气氛,还弥漫着柏枝燃烧后散发出的阵阵气味,使人有些锁嗓。法师脱鞋上炕,坐在炕脚正中,他的两个跟班,则垂脚吊腿,坐在炕边。我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了,这时有人给我们几个端来了茶水和油炸的面食,请我们喝茶。法师啜了一口茶,咳咳嗓子,问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人:“我给你们交代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那位老人说:“好了好了,就等你请神上案,捉鬼驱邪了。”法师点了点头,用手扑了扑头发,张嘴打了个呵欠,向这位老人吩咐道:“让院子里的人们用白灰把大门口和水洞门等地方封住,别让邪气跑了。”老人答应了一声,出了屋让院子里那些男人赶紧按法师说的照办。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嘈杂起来,脚声杂沓,铁铣嚓嚓扫帚唰唰,嘤嘤嗡嗡乱作一团。我和法师的两个跟班继续喝茶,法师端坐,双手扶膝,双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约十分钟左右,法师吩咐二位跟班,说是开始。于是二位跟班把带来的法器家什从包里拿出来,依次摆放在桌上。法师下炕,净了手,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三拜九叩之后,便站在香案前开始念经。两个跟班从带来的法器里面拿出两窜铜铃挂在法师身上,之后一左一右站在两边,轻声相随。他们念的是什么经文,我自然不懂,也没有安排我做什么事,我只好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法师请神附体的过程。

又过了几分钟,念经的法师突然浑身一抖,骤然跳起,头像弹簧一样剧烈摇动的同时,双手猛烈地拍打着香案,大吼大叫了几声,十分速疾地把一条腿搭在香案上,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开始唱说。也早有几位男女手持香烛,跪在香案前的空地上,不断磕头求告。

很明显,此时法师已经有神附体了,法师供奉的神叫“黑马护法”,是藏传佛教里的一位护法神,传说这位护法法力高强,但性格暴烈,收拾那些在人间祸害好人的鬼魅魍魉绝不手软。护法神附体以后,法师他说的话都是梵话,我们一般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这不用担心,法师的两个跟班充当翻译,他们把法师所说的意思逐一翻译,众人只需依照安排,如何如何照坐就行。

跟着这位法师捉鬼驱邪,我也是有好几次了,其中大概还是知道一点,因此,无论法师上演如何激烈的动作,我也已习惯,不再像第一次跟他出来时那么紧张惧怕了。但是今天,法师的一个举动还是让我大大吃了一惊。只见正在尖厉发声,剧烈抖动的他突然拿起一根细长的钢针,从左腮插入,直通右腮而出。我看的清楚,千真万确,直接贯通,钢针两头闪着寒光。以前我只听说过这个,那想今日能亲眼得见,不由被唬了一大跳。然而,从法师两个跟班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对法师钢针穿腮的事早已习以为常,并不惊慌。其中一个跟班解释说,这是因为法师不听话,吃饭时不忌口,吃了葱蒜等护法神讨厌的东西,是暴怒的护法神对法师的惩罚。由此可见,这护法神确实是个烈性子,竟然动用如此惨烈的刑法惩罚自己的弟子(法师)。

自然,跪在地上的人和法师的两位跟班一起,求告护法神息怒,饶过法师这次不敬之罪。哪知道护法神似乎并不领情,不但没有让法师把钢针拔掉,接着又把一面巴掌大的圆形铜镜吃到了嘴里,那铜镜要比嘴巴大的多,都快要把法师两边的腮帮子撑破了。这一下,观看的众人都有些慌了,一起跪下,齐声求告护法神息怒,不要继续对法师实行严厉惩罚。但众人的求告并未凑效,过了好一阵子,法师才大叫一声,拔掉钢针,取出了铜镜。奇怪的是,法师刚才被钢针戳透的两腮,并未流出一丝血来,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啊!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人们早已依照法师吩咐,用白灰封了大门和水洞,又一些其它事项,闲下来的人,或隔着玻璃窗往里观看,或把门帘掀开一条缝窥视。法师受到了惩罚之后,并不歇息,继续念经跳动,声音和动作也未有丝毫减弱。不得不说,这也是法师一个过人之处。你想,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金鸡独立、钢针穿腮、口含铜镜,还要一刻不停地唱跳,但凡常人,有几个能经得住这番折腾?

接下来,就开始今晚最精彩的部分,开始捉鬼了。

鬼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捉摸不定,我等肉眼凡胎,自然不知它藏在何处。但据这家屋里的主人说,他们家确实有鬼,好几次,他都差点被鬼撞到。尤其每天夜里,那鬼就闹腾的厉害,先后几次附在他女人的身上,要吃要喝,还打人骂人。他也是被害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请了众人和法师来帮他降服鬼怪。

也许有很多人会把这类事情说成封建迷信,觉得可笑。但是以我的阅历,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真的无法从科学的逻辑推断出合理的解释。当然,我对这种神狐鬼怪的事情,也是将信将疑,虽不全信,也不完全否定。

且说法师受罢护法神的惩戒以后,就开始帮施主家驱邪捉鬼了。鬼在哪里?不知道;公鬼还是母鬼?也不知道。要说这鬼,知道有法师到来降它,提前溜之大吉岂不妙哉?但这家伙,偏偏是个笨鬼,它不但没跑,却又附在主人家老婆身上,使那老妇人又哭又叫,大吵大闹,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光看这形象,就真的状如女鬼,使人浑身发紧,很不舒服。不过,就算这鬼再厉害,只要法师在场,它就已被困了起来,难逃一劫。更何况,那犯病的妇人,也被几位青壮年死死按住,虽然极力挣扎,扭来摇去,但再也跳不起来了。只见法师和两位跟班拿着法器,由屋里转到院子里,在法师的指挥下,用白灰画了一个八卦大阵,阵中架起一口油锅,用大牙子劈柴烧了起来。不一会,油锅烧开,如同烧开的热水一般,翻起滚滚油烟。这时,法师吩咐一个跟班拿来一个黑色的瓷坛,用蘸了朱砂的毛笔在瓷坛内画了符咒,又让众人抬起发疯的妇人,在滚滚油锅上来回走动。每当把那妇人抬到油锅正中的时候,法师念动咒语,用一种由青稞配制的法物打在妇人身上,一部分法物落在油锅里,引起几尺高的火焰,几米之外,都能感觉到火焰的灼热,而那被鬼附体的妇人,则如同遭受了剥皮抽筋的苦刑般嘶声叫唤。如此来回几次,妇人马上安静下来,垂头丧气,不再叫唤挣扎,整个人如橡皮人一样,软踏踏地坐在地上,叹气抹泪。

接下来,法师开始审鬼。就像警察审问犯罪分子一样,一定要把这鬼的来龙去脉搞个清楚,好对症下药,一次性解决问题,不再给它可乘之机,再次胡作非为!

众人给法师搬来椅子,法师在油锅前坐定,对着那妇人厉声喝问,说你是哪里来的,老实交代清楚!那妇人嗫嚅着说,它原是离此不远的另一个村子里五十年前死去的一个女人鬼魂,因为死时有怨气在胸,没有按时去阴司报到,时间一久,成了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由于它这种没有“户口”的野鬼,得不到后人们的祭奠,一直以来过得非常穷苦,最近终于得了个机会,逮住这个妇人骗吃骗喝。

法师听了这一回答,还不满意,又问那妇人,你姓甚名谁,如实招来!

那妇人再次回答,说它在世为人是姓什么叫什么,等等等等,甚是详细。

法师又问围观的众人,有没有听说过附近村子里曾今有过这样的一个人?年轻后生纷纷摇头,可几位上了年纪老人一致肯定,以前,确实有这样的一个人,是谁谁谁的什么什么人,后来又是怎么死的云云,和那妇人“招供”的完全相投,并无不合之处。众人听后,唏嘘不已,对法师捉鬼的本领深感敬佩。几个胆小的,甚至互相靠在一起,生怕那鬼突然从老妇人身上挣脱,附在他们身上一般。由此,关于这鬼的来处算是搞清楚了。

接下来,该是法师如何处置此鬼了。法师拿来黑色瓷坛,对着那妇人说:“你平日不仁,就别怪我今日不义!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我要把你装进这个判了天罗地网的收煞坛子,油炸火烧,深埋地下,使你百年内再难逃脱;二是,我给你化一道符咒,你拿着它即刻去阴司报到,时机一到,再转世为人,不可再流落人间,专一害人。这两条路,你选一个!”

那妇人听了,磕头如捣蒜,求告护法神放她一马,它愿走第二条路,接受三道轮回,再不流落人间,害人害己了!”

法师听后,又声色俱厉地警告着说:“你要骗了我,下次就没有好下场了,你记住了没有?”

那妇人连连称是,只求法师开恩,给它阴司路上通行的符咒,放它走去。

到此,众人也替那鬼求情,只要它肯悔过重来,就让法师放它一回!

法师点头默许,早有众人备好了纸笔,法师在纸上画了一道符咒,嘴里念动咒语,让他的一个跟班把符咒用火化了以后,大喝一声:“走吧!”只见那妇人浑身一抖,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那老妇人昏过去一会,被人抬到炕上缓了一会,终于苏醒过来,张口就要水喝,说是口渴死了。一切表现,竟如没事人一样,脸上也活泛了不少。我们问她知不知道刚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说她最近一直懵懵懂懂、昏昏沉沉,大概知道一些,但并不清楚。诸位看官,你们说这事奇也不奇?

哈哈[憨笑] ,故事到此结束。本来是想作为一个连笔的东西,创作一篇小故事,没想到写着写着就弄成了上面这样一篇不伦不类的东西,各位看后一笑,莫要当真啊!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