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我怎么也忘不了，很多年以前，我在小区与他偶遇的情形。

那天中午，我提着东西步行下楼，走到单元门口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颧骨突出瘦高瘦高的中年人，旁边还放着一桶矿泉水。

见他正在拨打电话，我心想肯定是叫客户下来开门，因为单元门可视电话早就坏了。

他发现有人来开门，于是立即放下电话。

“你住在这个小区？”他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我，像与我面熟似的。

“你认得我？”我惊讶地问。

“怎么不认得？你以前经常在我网吧打游戏。十多年不见，你长胖了，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我在记忆中飞快地搜寻，突然觉得他有几分面熟，问:“你是不是姓黄，叫黄杨？”

“嗯。”

我打开门，用身体挡住，让他进去。只见他双手像抓起一块大石头一般，将矿泉水桶放在他那瘦弱的肩上，缓慢地走着。他那弯曲的脊背，像被压弯了的麦秆。看着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惊诧不已——这哪里是原来的他？

黄杨原是国有企业某部门的经理，后来因为企业股改，他和妻子双双下岗。下岗之后，他借钱开了一家网吧。那时网吧才刚兴起，尤其是《传奇》游戏也刚公测，所以网吧每天人满为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脸圆腰粗，不像现在，整个人跟个稻草人似的。

“你为什么不打游戏了？”他一边上楼一边问。

“这个嘛，老婆不准，我怕她砸你的电脑，”我好奇地问，“对了，你的网吧呢？”

“早就没开了。”

“你，开送水公司了？”

“没有。”

……

他的背影渐渐离开我的视线，深深地留在了我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