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动到古稀

昨夜睡得早些，醒的也就早了。卯时，天尚未亮，朦胧听见隔壁爷爷奶奶的谈话，叙些琐碎之事，滑稽可爱，不知怎的又流下泪来。

昨天一天家中不宁，早起爷爷奶奶争吵，下午受了刺激情绪低落，到傍晚小妹又和大哥闹别扭，我这一天就是哄了爷爷哄奶奶、哄了妹妹哄侄子。爷爷奶奶的相处模式向来如此。爷爷细致认真，又操心好管事，脾气急得很，好话不好说。奶奶呢，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心胸开阔远胜常人，否则也忍不了一辈子。哪怕吵翻了天，该心疼的时候还是心疼、该关照的时候照样关照。他们没有“心动”，却携手相伴六十余年，令我羡慕不已。

近来已死之心被唤醒，一下子回到初恋时的状态，时而哭了时而又笑，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小妹打趣我，又不是小姑娘了，还这么不成熟。是啊，若是成熟了，怎会起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呢？可若不是地震时第一闪念的震惊与恐惧、收到回复时的瞬间失控泣不成声，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动了心，而非仅仅是感动抑或习惯。十年前的我是一方白纸，只有单纯的喜恶，自己想什么，自己很容易看透，别人也一目了然。现在，夹杂了太多的干扰因素，比如过往，比如理性，比如执念，比如病痛。初恋时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呢，做不到了。。。

年龄、出身、家境、前程，这些我还是可以不顾，但生死，要我如何回避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难题，心静，怕活着，心动，怕逝去。上一段爱情之所以拖沓十年、一别成永，就是因为我和他之间隔着生死。如果注定时日无多，我怎能拖累他让他再经历一次丧妻之痛？可我一旦好转，他也会悄然离去，促我远走高飞。我们就这样别别扭扭地爱着、痛着，最终时光一抹，都成了笑话。“后人知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我给自己定了三年之期，发誓三年丧满，但凡一息尚存都要重新振作。不过事实证明时间并不一定能治愈所有伤痛，也许仅仅是缓兵之计。真正能救我的，不是时间、不是亲友，而是我自己。

在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我就明白过去的应该过去了。古稀，古稀，我仍不确定有没有那样的幸运，可以像爷爷奶奶一样相守白头。但至少我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他说的对，我的逻辑充满矛盾，我一直说最害怕不稳定的状态，飞机、船甚至高铁地铁都害怕，而我却在不稳定中提心吊胆过了这么多年。生死不是借口，而是我最深的伤痛和恐惧。他的不轻易许诺是冷静与负责，我呢，则是自卑与怅惘。

小说中的潮崖和紫玉，有他的影子。小说中的我，也得到了最想要的结局。那么现实中呢？错，错，错……莫，莫，莫……我已错得太久、走得太远，迷津殊途，作速回头，不知，是否来得及？

天亮了，天暖了；泪落了，泪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