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啃的青春
停不下的不是旋转的罗盘
而是你躁动不安的心。
1
王梓桐又和父母吵架了。
因为高三一诊成绩。
离家出走的他想到不久前前在阑阑酒吧结识陈哥。
“陈哥，我刚出门，一会儿上你那儿喝两杯。”王梓桐夹着手机，一脸生气。
“噢，梓桐啊，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总算想到你陈哥啦！”陈鑫听着电话打趣道，但成熟稳重的他从电话里听出了王梓桐有事。
2
——
陈鑫依稀回忆起半个月前的晚上十一点，他一边拿着口布擦拭酒杯，还得忙着招待慕名而来的客人。王梓桐一身兰雁牛仔，面无表情地走到吧前，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就待在吧台的座椅上，没说一句话。
陈鑫端着两杯威士忌走到他身前，递了一杯，“十五年的苏格兰威士忌，还算有味儿，小兄弟，碰一个”
王梓桐接过酒杯，咕噜地，不给面子的喝了几口，酒很烈，辣喉，扭过头一阵咳嗽。然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晶莹的酒杯和泛黄的酒。
陈鑫微笑着抿了一口，“这间小酒吧我开了五年，每天都有人买醉，有寻求刺激尽兴的，有寻求陶醉知足的，也有希冀麻木的。可能是因为生活琐事，可能是事业不顺，又或许是情场失意，有愁眉不展，也有欣喜若狂。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得快乐，因为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陈鑫没理由去相信眼前衣着青春看上去十七八岁的俊逸少年，会是一个商场、情场，抑或生活上的老江湖，他能从王梓桐身上发现的只有两个字：叛逆。
王梓桐有些动容，不再是面无表情，“你说得对，可是只对了一半，我是用自己的方式活。”
抬起酒杯，又灌了几口。慢慢地，脸变得有些红。
王梓桐在键盘上敲下陈鑫的号码，摁了拨号键，慢吞吞走了出去，“这是我电话号码，估计下回还得上你这儿。”
陈鑫盯着来电显示，低着声：“嗯，下次来我告诉你我的故事。”
看着逐渐远去的王梓桐，依稀是看见了自己。
曾经倔强的少年。
——
生命里简短而美妙青春啊
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叛逆，你固然执着，坚挺，傲娇。
但事实是
你固执己见，自以为是，傲娇成性，
朝着反方向愈行愈远。
……
酒吧依旧如常，飘摇着吉他铮铮的美妙旋律和驻唱歌手动听而沁心的嗓音。陈鑫看了眼远去的王梓桐，瞥向窗外。还是耀眼的霓虹，还是那些人，可是今天多了一个你，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3
挂了电话，陈鑫依旧心细地擦拭酒杯，和周边的客人打着招呼。酒吧规模不大，却精致，无论是灯饰安装、桌椅布置还是壁画的暖色设计都是恰到好处。空闲了，陈鑫点了支兰州，掏出手机刷新朋友圈，还是那些无聊的刷屏广告，想想也就算了。
酒吧最有观赏性的是五颜六色的美酒，然后是酒杯。当你面前整齐叠放着一排晶莹剔透的酒杯，再倒入香醇的红酒，的确，且不论是否美酒，就冲这卖相就得来一杯。
王梓桐推开门，走到陈鑫跟前，湿了头发，因为窗外正洒着小雨。
“一杯威士忌，陈哥。”
“还是苏格兰么？”
“嗯。”
陈鑫酒吧里没有其他服务员，也没有调酒师，因为他自己就是，很多时候都比较忙，但他会觉得踏实，安心。
也许，自力更生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就。
不一会便端着两杯酒来到他身前，“咯，你的威士忌。”
王梓桐接过酒杯，抬着头，“不是说这次来就有故事听么，你讲，我听。”
陈鑫看着他，“并不是所有故事都有人想知道和该知道。”
“可我没理由不想知道”
……
“问你个问题，为何只喝苏格兰”
“因为烈。”
是啊，美酒烈，烈人心，醉意琅，断人肠。
4
“一开始，酒吧的老板是两个人。”陈鑫把玩着刚喝完的酒杯，盯着他。
王梓桐有点诧异，望着陈鑫，“还有呢？”
陈鑫笑了，真挚的那种笑。
“那时候也是你这般年纪，我和她一起，开了这间酒吧。”陈鑫扭头看向酒吧角落的小情侣，你侬我侬，“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
——
那年我南阳高三。
我们家也算有点富裕，我算不上是公子哥，但在家里面绝对是。父母给了我全部的爱，我觉得理所应当，逐渐变得任性无边，荒诞不经。
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她，一个我以为一生的女生。
她和一个闺蜜开了一间奶茶店，隔中学不远。
一次球赛后，我请球队的同学去奶茶店。
我看见勾她兑着奶茶，细心，很漂亮，没一点妩媚的那种。
第一次觉得女生原来可以这么漂亮。
也是我第一次恋爱。
——
那天我带着她回家见爸妈。
我说我不上学了，反正成绩差，也考不上大学。
我说我无所谓。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妈发脾气，
最后我妈哭了。
我还是无所谓，
我说我要开一间酒吧自力更生，
因为她喜欢。
——
爸给我银行卡那天，
说以后别回这个家，你也不是我儿子。
那天妈一直待在屋里，
我却无所谓。
……
就这样，我们租了店面，开了酒吧。一开始就花剩下的钱，等花光了，才开始营业。我一个躺着吃饭，高中没毕业的伪公子哥，开酒吧真的能挣钱？
我傲气，我说谁要回家了，我一定能赚很多钱。
可是最后
再不能吃美食
再不能去美容
也不能逛商场
我们吵架了，
她说我没了家一无是处。
……
知道有一天，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
看着就很成功。
他瞥了我一眼，
‘废物’。
她跟在他身后，
头也不回。
我知道，
我被抛弃了。
那天我流着泪站在我妈身前，她哭着抱着我说：没事，有爸妈。
后来，我真的去学习经营，去求人，一点一滴，走到现在，我花了四年。
5
“不知道是不是你想听的，但这就是我的故事，一段算不上悲情的狗啃的青春。”陈鑫讲完了，带着笑看着王梓桐。
王梓桐埋着头，身体有些触动，不知道是哭是笑。
陈鑫不知道这样一个固执倔强却很单纯的少年是否能承受心灵上的激荡，但起码这些都是对的。
王梓桐伏起身，眼里含着泪，走了出去。
雨还没停。
陈鑫还是那个陈鑫，低着头，细心抹着玻璃杯。
6
陈鑫说之后王梓桐又来到酒吧。
只是笑着对他说了句话：“谢谢你，陈鑫，我不会再喝苏格兰了。”
陈鑫望着窗外，
“嗯，也谢谢你，阑澜。”
那些荒诞的时光都已经忘记，想起那些慢慢变的陌生的朋友，一回头，青春都喂了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