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母亲与花

                                                      文/一潭美好

        我时常对着外公发呆，心里默默想：我外婆这么普通的一个妇人，年轻时究竟是哪来那么大的魅力，能吸引到我如此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外公？

        我也时常对着我母亲发呆，心里默默想：妈妈如此普通又平凡的一个妇人，是如何把生活的美好感染于我，又是如何让我觉得，她是世间所有女人中最美，最不可替代的那一个？

    妈妈，身为我的母亲26年。

        我从未听她嘴里对我说过：“宝贝，我爱你”。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她滚烫的爱，日日夜夜将我紧紧包围。
        我无法体会家境优越的她，在嫁给出身平凡的父亲以后，默默操持家务、农田、生儿育女的艰辛。我无法体会儿时过年，她竟然连一顿肉馅水饺都没给我们吃上的心酸。我也无法体会她年轻时和父亲吵架，无论多么激烈，都不曾离家、离开我们半步的心情复杂。我更是无法体会，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盼没能实现时，连半句责备都没有的宽容。

我母亲和大多数女人都不一样，先不说她吃过多少生活的苦。

        我几乎很少听她唠叨过家长里短，谁是谁非的案件；我也从没听她抱怨过生活有多琐碎，有多艰难。
        母亲虽然没有多么高的学问，多么体面的工作，多么富裕的生活，但是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把整个家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张罗我们的一日三餐，提醒我们添衣，带伞，起床，慢行……仿佛是她最陶醉的事情。

        妈妈喜欢花，喜欢鱼儿，喜欢孩子，喜欢远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儿时，伙伴们去家里玩，她总是拿出好吃的来招待，若是赶上了吃饭，她总是添一双碗筷，留别人吃完再走。

        妈妈很爱笑，她的笑容像冬天里的阳光一样温暖。有时，妈妈也很沉默，像四月的风儿一样安静。
        我们家北边有一条大路。记忆里，每个起风的傍晚，季节交替变化时，或是母亲稍稍有点儿空闲时，她总是会到北边那条大路上站一会儿，向远处的庄稼地里望去。就像现在的我，喜欢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喜欢一个人去远方一样。

        我们家不大，但是种满了花花草草，桌子上，窗台上，客厅，餐厅，洗手间，阳台上到处都是。花盆里，酒瓶里，饮料瓶里也都插满了枝枝叶叶。虽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每一盆妈妈都精心照料，花儿也特别争气，每一朵都开得特别鲜艳。
        前些日子，我惊讶地发现富贵竹竟然也开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走近一看，原来是我当伴娘时的一朵胸花被妈妈系在上面了。此后，经常有绿萝，兰花，仙人掌……相继开出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花儿来，我也就不再那么惊讶了。

我的性格有点儿像母亲，母亲的性格有点儿像外婆。

        外婆和所有普通的老妇人一样，一生勤俭持家，养儿育女。但是她又和普通的妇人不一样。她不像普通的妇女一样喋喋不休，她个性要强，常说“人穷志不短”，她坚韧，常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她爱憎分明，常说“有理走遍天下”，她崇尚勤劳致富，常说“只要手脚不懒，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她宠爱孩子，常说“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她孝敬老人，常说“人都会有老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听外公说，我根本不知道外婆当年为了支持他的学业，曾出门乞讨过。为了家庭的生存和他的事业，两手空空随他闯关东，一去三十年。为了养活七个孩子，开荒种田几十亩，上山砍柴，挖蕨菜。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步行近百里去找饿跑的老黄牛。冻得手、脚、腿全都是疮，现在腰腿疼的毛病都是那时候落下的。连续多天吃槐树叶，吃得舌头和脸都变绿了。起早贪黑地缝缝补补，刷刷洗洗，割草，喂牛，喂猪，喂鸡，喂狗，刨地，浇水，插秧……

        这些，我也从来都没听外婆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