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幸福,阿程
木子和我说:“你这个单身狗,哥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还陪你一起通宵,你得感谢哥。”
我说:“呸”。
木子长的很帅,鼻梁挺翘,嘴唇薄薄的,脸上棱角分明,有点像吴彦祖。所以木子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一点都不奇怪。但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还有一个异地恋的,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的女朋友。这个狗东西!
作为QQ兴起前的一代,我们亲眼见证了木子用手机短信硬生生成为移动公司VIP的辉煌。据他说,3块钱包的100条短信,他连一天都不够用。我们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单身狗,只能瑟瑟发抖,异地恋实在太贵了。
后来,木子和我们一起白天上上网、晚上发短信异地恋、周末通个宵的逍遥日子被人残忍的打断了。我们班有个女生看上他了。
阿程瘦瘦高高,白皙的脸,是个看起来很文静、说话先脸红的小女生,平时在班里不显山不露水。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下课后,突然拦住木子,向他表白。
木子明显吓了一跳,手里拿的课本差点掉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滑稽。
“我想了很久,我想做你女朋友。”
“额…我有女朋友了,是我高中同学。”
“我知道,我都打听过了。但我还是想做你女朋友。”
气氛尴尬到爆,木子不知道说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幸亏有人反应快,大喊一声:“今天食堂炖的鸡,不快点去就没了。”我去你的炖鸡。
晚上,木子兴冲冲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中女朋友,听说差点被弄死,谁让他嘴贱,拿这事显摆。
但阿程显然不是被拒绝一次就放弃的人,她开始利用一切机会对木子示好,变着花样买早餐、送午餐、请晚餐,上课也开始不断出现在我们坐的位置旁边。因为木子是学生会成员,她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学生会,只为有机会多和木子在一起,哪怕只是学生会开会时,隔着很多人,能坐在一张桌子上。
年轻的心实在柔软,经不起另一颗真心的温暖。渐渐的,木子不再对阿程的示好视而不见,不再忽视阿程每天绽放的笑脸。和高中女朋友短信聊天时,捏着手机的手,打字不再轻快有力,开始出现迟钝、犹豫,每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龙,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快疯了。我明明很爱我高中女朋友,可是我感觉,我也开始喜欢阿程了。”
“虽然我很鄙视你,但我挺佩服阿程的。我没见过你高中女朋友,没法说什么,你遵从自己内心就好。”
“就是因为我的心乱了。”
阿程能陪着木子一起上网、一起上课、甚至一起通宵了,我们宿舍几个单身狗恨的牙根痒痒,大家集体祈祷,祝木子这个狗东西早日完蛋。
好吧,木子出事可真不是我们祈祷的作用。他整日沉迷在阿程的陪伴中,渐渐的被高中女朋友察觉出了端倪。
一个周六晚上,我们宿舍又在集体泡网吧,木子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看到他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对阿程说了句什么,阿程也脸色大变。大家明白,露馅了。
果不其然,高中女朋友悄悄买了车票,已经到网吧门口了才给木子打的电话。被堵在网吧了。
木子接到高中女朋友电话后,再没有看阿程一眼,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去接高中女朋友。他游魂似的碰翻了不知道几个烟灰缸,后面一片骂声。
“阿程你在这别动,我们去看看。”宿舍几个人怕出事,赶紧跟着木子跑到网吧门口。
我们第一次见到木子高中女朋友,确实比阿程好看很多。个子不高,还有些婴儿肥的脸,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巧精致的丸子头,长长的刘海,将可爱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木子正低头哈腰的向她解释什么,高中女朋友微微撅起的嘴角,偷偷带着一抹调皮的笑。
“这些是我的室友,豆豆,和这些单身狗打个招呼吧。”
高中女朋友原来叫豆豆,很符合气质。我们本来想鄙视木子,却只能略带拘谨的招招手。单身狗,在美女面前没法自信。
“你好,我是阿程。”一只白皙的手伸在豆豆面前。
阿程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大家都不明白,所以当她出现的那一刻,木子是绝望的,我们虽然想幸灾乐祸,但又高兴不起来。
高中女朋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了木子一眼,看到木子苍白、绝望的脸,什么都再清楚不过了。
“听木子说,你在追求他,知道他有女朋友,你还这么干?”
“嗯,我知道你,但谁让他这么帅呢,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疯狂爱上他了。”阿程脸色微红,害羞般低垂着头,但目光中的坚定让人发怵。
“那你也不能抢人男朋友吧,我们在一起三年,整个高中的三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木子是我的全部,你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高中女朋友被阿程如此坦诚气到了。
“对不起,但我也爱他。”
“不要脸”,高中女朋友狠狠给了阿程一个耳光,一抹血红浮现在阿程脸上,阿程依然平静。
没有意料中的抓头发、扯衣服大战,因为阿程太平静了,她静静站在那,任凭高中女朋友发泄怒火。
眼泪从高中女朋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滚滚淌落,木子赶紧上前用衣袖帮她擦拭眼泪,像个狗腿子一样。高中女朋友狠狠推开木子,向学校门口方向跑去。木子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阿程转头向网吧走去,我们跟上,看到她拎起木子和她自己的包,“我先回去了,麻烦你们帮木子把包带回去。”阿程白皙的脸上,红掌印分外显眼。
不知道木子是怎么哄的高中女朋友,反正第二天是活着回来了。从此以后,木子再也不要阿程的早餐、午餐、晚餐,上课时也不再看阿程一眼,学生会开会时,即使阿程坐在他对面,也全程无视。
但木子和高中女朋友的裂痕已经产生,两人吵架次数也越来越多,即使木子不再理会阿程,但阿程的字眼还是频繁出现在两人吵架中。
终于有一天,木子情绪十分低落,非拉着全宿舍去喝酒,我们想,这一天还是来了。木子和高中女朋友大吵一架后,彻底分手了。
那是寒假开学后的不久,暖气已经停了,但冬季的寒风仍时不时的肆意南下。我们窝在学校门口的小酒馆,在吹着暖气的房间里,看着外面开始飘起雪花,也看着木子一杯一杯将自己灌醉。
阿程出现在门口,红色羽绒服上的雪花将她埋成一个雪人,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等了多久。木子睁开朦胧的醉眼,指着阿程说:“咦,红色的雪人。”
阿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木子身旁,一言不发的一杯一杯陪着木子,直到把桌子上所有酒都喝光。
我们把木子抬上楼时,我回头看见阿程一个人站在宿舍楼前的路灯下,苍白的灯光中,那张苍白的脸上,一串串泪珠泛着晶莹的光。没人知道阿程那天在楼下站了多久,有个起夜的伙计说,他看到楼下有个红色的雪人。
木子还是不要阿程的早餐、午餐、晚餐,上课时也不看阿程一眼,学生会开会时,阿程坐在他对面,木子也全程无视。偶尔我会看一眼阿程,发现她的目光始终放在木子身上,注意到我看她,就会报以灿烂的笑容。
那年的夏天,大雨一场接着一场。虽然木子始终不理,阿程还是坚持出现在木子去的每个场合,不管是网吧还是食堂。
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我们在食堂吃完饭,发现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漫过膝盖。雨终于停了,我们刚想趟水回宿舍,阿程对木子说:“我今天来事了,不能趟水。你能送我回去吗?”
木子看着阿程,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木子缓缓吐出两个字“上来”。
我们目送木子,一路趟着过膝的水,背着阿程,艰难的往宿舍走去,无人帮忙。
这是属于他们的路,再无人能介入。
后来,出差路过木子工作的城市,叫他出来一起喝酒。当他指依偎在身旁那个看起来很文静、有点羞怯的女孩时,我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是阿程,她最终还是和木子在一起的。
生活太满,时间太长。曾经的轰轰烈烈,说过的地老天荒,到最后才发现,只是漫长岁月里的短短一瞬。有很多事都会遗忘,不过面对爱情,咬着牙始终坚持的阿程,我想,会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