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守望水痕心悦君兮君可知

今年的元宵时节,你是否还和你喜欢的人在同一片烟花绽开的夜空下

2015-03-04  本文已影响2961人  羊美味老板

   元宵节就是明天,写个很矫情的故事,也借此怀念那些个日日夜夜,我们抬头看见的是同样的烟花,低头发现喜欢的人也在同一片夜空下。希望大家都有个温暖的元宵节。

(1)

    2009年冬天,高三的我站在河边一直在走神,我望着远处已融为一体的江天发呆好久,以至于戴杨将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里的时候我下了一跳。

   戴杨的耳机里播放的是《发财发福中国年》,歌声中透着临近春节的喜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听这首歌,只觉得歌和眼前单调的冬景有着巨大的反差。

    我看了看旁边的这个少年,虽然同在所谓的“精英班”,但他却把“精英”的生活过的优哉游哉:从不遵守校规,管理着学校论坛却肆意纵容批评诋毁校方的发帖,在网上举办活动评选校花还当幕后黑手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捧了上去,排了一个声势浩大的的爱情舞台剧最终被校方禁演,丧心病狂的和初中部学妹暧昧不清。可就是这样的人,却成功通过了大学的自主招生,升学的路一帆风顺。

    相比之下,虽然成绩一直在他上面,但顶着考更好学校的压力却反而让我过的远不如他轻松惬意。

    临近春节,班上同学都有些心浮气躁,很多人都开始计划着短暂的几天假期该做些什么。“至少告别那些无聊的练习题吧”在往河里扔石头的戴杨如是说。高中三年,我都很喜欢来河边吹吹风,河风让我心绪宁静,有时候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么?”我突然开口问他,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想看烟花”

    “烟花?”

    “是啊,还记得有一年元宵节么?那天的烟花真美啊,我们大家都在下面抬着头看,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看烟花,在头顶上炸开,然后落下来,充满了整个天际。”戴杨有些感叹的说,却又微笑的回头看了看我:“你呢?”

    “我啊……”我望着茫茫的江水发呆好久,最后告诉他:“我一直很想去看樱花。”

    “樱花啊,你不会是想去日本吧?”

    “嗯,你的呢?今年的元宵节就会有烟花吧?打算逃课去看?”

    “不打算呢。”他云淡风轻的撇了句:“我都这样不务正业了,再逃课估计班主任会疯吧。”

    那一年的元宵,整个街市气象一新,街头彩灯通明,天空烟花绽放。我在教室里强打精神听着老师在讲物理题,坐旁边的戴杨却在闷头大睡。我不由有些佩服他怎能在漫天的烟花声中就这样睡着,后来他说:“你还是佩服你自己吧,这样都还能听的进老师讲题呢。”

    毕业后,他去了一座每周六都会放烟花的城市读大学,而我也在一座以每年三四月的樱花享誉国内的城市短暂的求学,最后远走海外。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他那座城市每周六的烟花好看么?他说他几乎很少去看。那座城市的烟花很美,远比我们这样的小镇新年的烟花要美的多,但是他却告诉我,他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那一年,我们都还很简单,只觉得能和喜欢的人同在一片天空下,抬头看到的是通样的烟花,侧身就能看到远处仰起的笑脸,就会觉得那已经是最美的时光。

   毕业之后,戴杨曾给在美国的我发来一篇网上看到的短文,里面有一句:

【要去看樱花】这个愿望藏在心底五年

花两小时的飞行去实现它。

    然而在飞行了两个小时后,当我走下飞机真的浪迹于富士山下的时候,我才察觉实现梦想的喜悦,两个小时的躁动,都抵不过那珍藏心底五年日夜幻想来的美好。

    “梦想啊,一定要不那么轻易实现才珍贵。”好多年后的春日,当我再回想起那年春日的旅行以及曾在某个小镇的河边两个少年交换梦想的场景,却已经是千帆过尽,万重楼外。

(2)

    2010年的冬天,相比往年要冰冷的多。

    “喂,这么大冷天的喊我出来干什么?”旁边的戴杨有些抱怨的道。从高中毕业一年来,他似乎依旧没改变什么,我知道他只是在习惯性的抱怨,毕竟能够出门走走,哪怕稍微冷了点,依照他的性格也会愿意。

   “我难得回国,不想陪我回去高中看看么?”我问他,他稍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我们的高中建在一座小山边上,旁边就是一个公园和一座寺庙,山下就是绵延流淌的江水。戴杨一直对我说这叫依山旁水的格局。我们的高中也算有百年的历史,刚创立的时候还是个书院。后来戴杨一直赞叹这个小镇人杰地灵,地灵我知道他是在指山水相依之下,书院(高中),寺庙,和远处的道观三处一线,儒释道合一。至于人杰是不是他在夸他自己我就无从得知了。

    高中的时候我和戴杨算的上是并称为学校的两大“才子”,只不过我是因为作文写得正派得体在老师们的口耳相传中口碑颇佳,而他是因为情书写得好在一些低年级的漂亮学妹中名声显赫。作为学校论坛最高权限的管理员和建立者,一直以来他都热衷于在论坛上勾搭学妹,后来好不容易被学校用“社团部部长”的官职给“招安”,却依旧还是我行我素,只可惜那些年,他最喜欢的那个学妹却从来不上论坛。相传后来还闹出了不少的事情,差点满校皆知。

     按照当时的校规,早恋是要被开除的,至少这种打扰到小姑娘正常学习还惊动了对方家长的早恋是肯定要开除的,只是戴杨当时已经通过了某985高校的招生考试,基本上能稳定的为学校的升学率做出贡献,在来年高考后的红榜上又添一笔,好在那时候他快要毕业,几个月后校方欢天喜地的送走了这位“才子”,而那位姑娘也平平静静的升入了高三。

    漫步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虽然寒假上面却还有高三的孩子在上课。

    “要不要上去看看你那位小姑娘?”我问旁边的戴杨,他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要上去打扰她好了。”

    “这可不像你啊,还没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老去别人学妹班门口,天天送这送那,放学了还等着,晚上还送人家回去。”我打趣道。

     他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背着手看向远方的操场问我:“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是在高二那次话剧比赛散场后,对,就是你演壁炉我做编剧音效的那一场。”

     “那时候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刚刚过世,我也无心学习,正好就顺手接了班级话编剧和剧音效的担子,天天熬夜折腾来麻痹自己,当时我是物理全学年第一,却在小考考出了三十分的烂成绩。那一天演完话剧散场,我在台下看到在最末尾的地方看到一个女孩子在认认真真的看书,我不知道她在看的什么书,但是看着看着她就微微的笑了起来,那时候下午的阳光正好穿过礼堂的窗打在她的侧脸上,我突然感觉整个人平静了下来。或许你不相信,我总觉得是她拯救了当时一片混乱的我。后来也是她推荐给我的一本书,里面提到过自主招生我就去试一试,结果还真靠这个上了个不错的大学,你也知道凭我的成绩光考高考还是有些压力的。”

    “那只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明明就是看人家女孩子漂亮。”我忍不住要打击下他。

     他却不以为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那次以后整整一年我的物理考试没低于过95分。不过我向她表白也一次都没成功过”

    “总之就是这样”戴杨故作装逼的捡起了一片落叶,然后松手任他随风飘散,用一脸过来人的语气说:“很多事情强求不来,就像这叶子总要飞走,以前我只知道对一个女孩好就算是喜欢她了,后来我才知道喜欢她就一定要对她好。”

    “有什么区别么?”我问戴杨。

    “当然有区别”戴杨默默地又捡起了一片树叶:“区别就在于当这片叶子想走的时候,你是握紧手不让它走呢?还是……”他松开了手,轻轻的对树叶吹了一口气,让它随风而起。

    “送它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很多年后,在日本京都的一个雨夜,我和我的日本女友一边喝茶一边讲起高中时候的故事,我把戴杨的这番话说给她听,她说:“涛君的这位朋友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可惜,我和他不是同一类人。”我端起茶杯轻轻的饮了一口。

    “我很好奇,如果那片树叶要走的话,涛君会选择怎么做?”女友问。

    “我嘛,我的话姑且会放它离去,但一定要追着那片树叶走一走,看看能不能留的住,哪怕追不上也好,至少也能随它看一看沿途的风景。”

    亲爱的姑娘,或许你和戴杨都不知道,在那场话剧上,也有我喜欢的一个人,我只能化身壁炉蹲在角落看着她在舞台上,戴杨曾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觉她身上像有光射出来一样,我想那就是了。很多年后,我因为她而踏上了周游世界的旅程,甚至两次来到富士山下,我终究还是没能追上那篇飞走的树叶,但我在旅途中明白了,上苍让我去追落叶并不一定是为了抓住它,或许也是为了让你在旅途中遇见一颗可以驻足的大树。

    亲爱的姑娘,你就是那一棵。

(3)

    2011年早春,我离开了家乡,去往美国。

    两个月后,我学着一个在戴杨的博客上认识的一个文艺女青年,拿着家里打过来的学费任性的开始了踏遍世界的旅程,而那最后一站就是富士山下,樱花盛开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是家温泉旅馆,老板娘是个非常和善的欧巴桑,不管是在旅馆内还是上街都是穿的和服。虽然老板娘是京都本地人,但也能偶尔用英文和我聊上两句。在京都以来,我和人聊天都靠导游帮我翻译,难得有人能和我直接说话,我自然很是高兴,她告诉我她有个在澳洲留学的女儿,英文就是她女儿教的。这间旅馆是老板娘家传下来的,到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我问老板娘是否以后要传给女儿,老板娘笑着说只要她喜欢就可以,要是不喜欢就把旅馆关了。

    在我印象中,日本人一向刻板,我本以为老板娘必定让她女儿接手,却没想到还有这样开明的一面。突然我又想到我任性的拿着父母寄过来在美国留学的学费开始四处旅行,不由得心里有些愧疚。

    旅馆的电视机被我调到了音乐台,正赶上放北岛三郎的歌曲。我看着电视里身着和服的人物,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高中和戴杨一起准备话剧比赛的场景。

    或许在后来你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片名,比如奥特曼大战钢铁侠,桃花侠大战菊花怪,又或许在我们高中曾经演过无数的话剧,但绝对没有一场像我和戴杨一起做的那场话剧,它哪怕光听名字就充满了吸引力,它叫:《灰姑娘出塞》。

    导演是我,同时我还在里面扮演一个壁炉,光怪离奇的剧本出自戴杨的手笔,同时他还负责音效。戴杨的剧本特别的有意思,他将灰姑娘的故事和王昭君出塞的故事结合在了遗弃,不同于传统的《灰姑娘》,里面无论是继母还是两个姐姐都有各自正面的戏份,也不同于《王昭君出塞》,剧本里女主角不再是被迫远嫁,而是和西域的可汗真心相爱。很多年后,我问戴杨为什么要把剧本那么写,他告诉我那是一种祝福。

    “很多年后,当我们回忆起以前的生活,一定会觉得当初的生活就和那场话剧一样,里面没有坏人,只有好人。觉得当初的爱情就像话剧里一样,能够幸福美满;觉得当初的生活就像话剧的情节一样,虽然一片混乱,但是有欢笑有泪水,就已经足够。最后我希望的是多年以后演过那场话剧的人回忆起那场话剧中他们扮演的角色时,能够体会到那种曾经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味道。这就是我以这场话剧对我们的未来最后的祝福。”

    当时我一边听戴杨自吹自擂的说完这番话,一边死命锤了他一下:“尼玛,所谓的能够回味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感觉,那你告诉我,我一个演壁炉的能回味到什么?”

    “真的回味不到么?”戴杨狡黠的笑了下,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说道:“想一想,当时舞台的舞台地板那么光亮,就像镜子一样,舞台上的女演员都穿的裙子,虽然不是超短的那种但肯定也不长,我想除了壁炉,谁还能一直待在舞台还一直盯着地板呢?难道你不知道我看你是导演才特别把这个有潜规则内涵的角色安排给了你么?”

    “……”

    那一年,我在日本的旅馆回味起当初的话剧,所想到的当然不是女演员的裙子。虽然我演的只是一个壁炉,但恐怕那天在那个舞台上,我是唯一一个能隔着那么近的距离,从头到尾见证了她光芒的人。

    “喂,我叫李小贞,你叫什么?”记忆中她穿着碎花小洋裙,扎了两个羊角小辫的女孩凶巴巴的对我说,就是这个女孩,和我一起从小学同班到高三。

    “我叫杨小涛。”

    “嗯,听着,以后我们就是同座了”她指了指座位中央:“这条三八线你以后不许过来,否则小心我咬你。”

    童年时的相遇,少时一起成长却相交不深,直到那一天,熟悉而陌生的女孩在舞台中央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而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壁炉,将那一刻默默的印在了心里。

(4)

   2011年秋,哦,不对,应该是又是2011年春。

   直到我到达澳洲后才发现,原来一年内我还能过两个春天。

    飞机穿过赤道,我竟然又穿越了一个季节,想想都觉得特别的有意思。在墨尔本来接我的是一个女孩,她叫诗梦,是个漂亮的北京姑娘,也是戴杨多年的好友。当他知道我要来这边上学的时候就自告奋勇的要给我介绍一位当地的朋友,于是我见到了眼前这位穿着白色碎花裙戴着墨镜举着大大的接机牌的姑娘。

    我的住所在来之前就托她帮我定好了,和她比邻而居。一路上有些沉闷,谈话的内容也总离不开共同认识的人:戴杨。我问她觉得戴杨这个人怎么样,她沉吟了片刻说:“那家伙是个白痴,不过有时候挺厉害的”。我嗤之以鼻,那家伙还好意思说厉害?我看最能偷懒的就是那家伙。

    我谈及我刚从北京回来,而此之前我在日本的京都度过了一整个春天。诗梦惊讶的告诉我她有个室友是个日本姑娘,也是京都人。

    虽然我和诗梦比邻而居,但是我从来就没见到过那位日本姑娘。我是一个懒散的人,这边的课一般不用早起,我十点去上课,大概晚上也回来的很早,闲着无聊就上上网养养花。我听诗梦说那位勤奋的日本姑娘每次都出门比我起床早,回来比我睡觉迟,就这样我和她从来没见过面。

    休息日的午后,我会去喝咖啡,偶尔是和诗梦一起,但经常是我一个人。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是带着小花园的,老板是本地人。我很意外的是老板竟然认识戴杨,我对此相当的好奇,后来才知道老板想学中文,正好戴杨英语六级老是过不了,就这样在诗梦的牵线搭桥下两个人经常在网上牛头不对马嘴的进行所谓的语言学习,其实就是瞎扯。

    “戴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咖啡店的老板总在我和诗梦面前感叹:“他竟然能看的懂那么多高深的书籍。”

    我问诗梦戴杨对这老外做了什么,诗梦笑着偷偷告诉我那一次老外想看中文的书籍,就邮寄了一大堆很贵的英文原版书给戴杨,要他也寄写的很有水平的中文书过来。戴杨想了想就问:“你要什么难度的,小学中学还是大学”。老外好高骛远的说怎么也得大学水平或者以上的,戴杨想了想说:“行,我把我最近在研究的这本书就寄给你好了,中国每年好几百万大学生在研究这本书,但真能搞明白的也没几个。”一个月后,老外收到了一本《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统一考试思想政治理论大纲解析》。

    鉴于我是老板觉得很厉害的那位戴先生的朋友,所以我在这所咖啡店总能打个八折。很多年后,戴杨说我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缘故我也没八折的优惠,也不会常去咖啡店,更不会在那个下雨天遇到我现在的女友,所以我必须请他吃饭。

    我说我应该先请教育部的人吃饭,感谢他们编写了《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统一考试思想政治理论大纲解析》。戴杨摊手说:“先谢国家是对的”。

    第一次见到那位日本姑娘的那天是个下雨的午后,我坐在咖啡馆的屋檐下读着戴杨刚寄来的八月长安的书,雨滴从屋檐下滴下来打在地上,小花园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老板穿着围裙一边做咖啡一边和一位金发大妈在攀谈,她就这样撑着伞抱着一只猫就这样走了进来。老板热情的和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要了杯咖啡就在屋檐下的另一边坐下。

    雨后来越下越大,金发大妈走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客人再过来。我才发现整个咖啡店除了我和她就只有老板还在,原来我们已经被困在雨里。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场雨,那是高三秋季连绵不绝的雨天。每个下午,被困在雨中的文昌楼,静静走过李小贞班上所在的长廊,有时候会在窗口看着她做题的样子驻足很久,更多的时候教室没人,进去翻一翻写有她名字的书页,手指和纸面触碰良久,然后又回到教室做一下午的物理题。

    我喜欢那样的雨天,大家都不会再选择在这样的天气来学校,偌大的教学楼只有几个人,我和李小贞分别坐在相邻的两间教室,每间教室都只有一个人,我们做着不同的题目,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我骑车回家,她坐公交离开。

    然而我也总能在下楼打水的时候遇见低年级的一个女孩,后来戴杨告诉我她叫唐小诗,是他喜欢的那个学妹的好朋友。

    此前在富士山下的樱花季,我曾独自一人走出温泉旅店,热闹的街市,满大街都是穿着和服的男男女女,在那个街角我看见了李小贞,原来她也来到了这里,而她牵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有说有笑。

     那天夜里,我去了很多次在日剧中看到过的关东煮小摊,也像很多失意的男女主角一样喝了酒。当天夜里下起了雨,我淋着雨走回去的,回去后洗了澡,单曲循环了陈奕迅的《富士山下》一整夜,第二天我打电话回家同意了结束旅行,接受父亲的安排去澳洲留学。

    走的时候我向老板娘道别,老板娘说给了我一个号码,说要是去了澳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她的女儿。

    当时的我和那位抱着猫的少女一起在咖啡馆的屋檐下发呆,到了雨小下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拨了那个老板娘给我的号码,有些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意料的听见电话铃音从那边少女的口袋中传来,而此时来给我送伞的诗梦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看着那个女孩轻轻的喊了一声。

   少女一愣神之间,那只猫就从她怀里蹦了下来,跳到了我的脚边,我举着手机朝着她微微一笑,而此时天空的雨终于小了下来。

(5)

    2012年春,新年刚过,整个中国南方的气温还没回暖,夜晚又更加寒冷,我和戴杨坐在街边的馄饨摊,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馄饨。

   没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冬夜吃碗馄饨更令人温暖了,而且坐在对面的还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你怎么找到这家馄饨摊的,这么好吃。”我问戴杨。

    “路边之中自有真意,好吃的都在路边摊你难道不懂么?”他低头吃了口馄饨头也不抬:“当时不是毕业了么,寒假的时候我放假那个学妹晚上要补课,她爸会骑着电动车在晚上接她回家,我就那个时候跑来这边吃碗馄饨,她坐车路过我就能看上一眼。”

    他说的非常轻松随意,我知道他在故作轻松,就好像当初六次月考他的作文五次被拿去当范文,他也对别人说轻轻松松就写出来了,但没人知道他当初为了打磨一片作文又多么认真想了多久。

    我想起了我高三时候每个休息的周六下午还坚持去学校做题,要不是因为知道隔壁教室另一个人的存在,我肯定也没法做到那样。

   “听说你找了个日本女朋友?”他依然在低头吃馄饨。

   “嗯”

   “比我强”他依然是头也不抬的说。

   我愣了一下,本以为他会问我怎么认识的之类的问题,却没想到他只说了这样一句。

    “不用多想,你原本就比我强,就像那次元宵节漫天的烟花声中,我只能睡觉,你还能上课听老师讲题,这就是差别,所以你比我看的开。”戴杨这次终于抬起了头。

    “其实很多时候真的是看缘分,我在日本的时候住的那家京都温泉旅馆就是她母亲开的。”

    戴杨没有接我说的话,而是看着街头另起一个话题:“你知道街头的彩灯挂到什么时候么?元宵节后就会取下,那时候这个春节就会完结,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中绝大多是人也就临近毕业,很可能以后再难像你我这般有空在寒假的夜晚,一起吃碗馄饨。”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他张开手似乎想要握住街头那最后的灯火:“春节要挂彩灯,元宵要放烟花,过完节后又什么都没了,有时候感觉就像刻意走流程一样。”

    “我没听懂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吃完了最后一个馄饨对着他说。

     “我只是想恭喜你,终于在人生的旅途中迈出了一大步”然后他转身开始往外走:“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务必记得帮单身的朋友把馄饨的单给埋了。”

    我听他总算说出了重点,然后把钱给了老板。然后问他:“你呢?你自己又打算如何?”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烟花很美,我还想再看一看。”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戴杨心中最想的事情就是和那个人一起去看一场烟花,然后一起牵着走从吹着河风从桥上步行回来,在路灯下道别,然后注视着那个人走远。或许在别人眼里戴杨是个轻轻松松就能把很多事情摆平的厉害人物,然而那个学妹终究是这世界上能让他为难的人。

    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等待一个人的回心转意或者等待自己的如梦初醒。

(6)

  2013年春节,这是我第一次和女朋友一起回中国。

    在日本新年的时候,我和她一起游历完了京都古老的街道。来到中国后,她似乎对这儿的一切都感觉十分的新鲜,甚至主动提起要我带她去吃和戴杨一起吃过的馄饨摊。

    今年的元宵,政府为了来年评选文明城市而预备了声势浩大的灯会和烟花,鉴于这种事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估计很少有,我和女友还有戴杨都打算去。

    到了元宵那天,整个街市都灯火通明,女友貌似对街边树上挂的灯笼特别的感兴趣,一路上东张西望看个不停。戴杨的兴趣则都在那些灯谜上,他猜出灯谜却自己不去领奖,把谜底告诉路过的小朋友然后让他们去。

    我牵着女友的手走在这样的街市,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暖的情绪,亦如一个月前我们步行在京都古老长街的那个夜晚。

    戴杨曾经跟我说过,和心爱的人携手同游元宵的花灯,共赏烟花是他最梦想的事,但是他不知道,曾经的我也有着和他类似的梦想。曾经梦想和一个小李小贞的姑娘同游富士山下。可是最终两个人都来到了那个地方,只是我在街角,而她在灯火迷离中牵着别人。

    戴杨说我比他强,说我更能看得开,然而事实上他才是更令人羡慕的人。我所做不到的是一段单恋举校皆知,我只能默默的藏在心里,在过节的时候他能安然入睡而我只能靠听课压抑躁动的心绪。那年元宵节,我们默默上课默默做题,而戴杨在睡梦之间就有他全国各地认识的好友帮他拍下烟花遥寄祝福。哪怕此时,他的手机也响个不停。

    我微笑的看着他说:“看来很多人都很惦记你这种用《全国硕士研究生入学统一考试思想政治理论大纲解析》都能骗到别人友谊的混蛋啊。”

    他笑了笑说:“其实你的身边也不从不缺乏温暖啊”

    我看了一眼看灯谜看的入神的女友,点了点头,戴杨却摇了摇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还记得不记得,在你每周末下午总会遇见的另一个低年级的女生,那个女孩叫唐小诗,因为知道你周末的下午会去教室,所以她才会在全校人都休息的周末下午也去教室自习,只为看你一眼。后来她是那一届的文科第一,考上了你当初想考但没上的那所北京的大学。”

   戴杨摊了摊手说:“你看,爱总是让我们能变成更好的人,毕竟付出总会有回报。”

    我不由得为他所讲的事而出神,想来却是如此,如果我不是为了当初对李小贞的承诺就不会去富士山下,就不会在后来遇见现在的女朋友。

    人生中有很多想完成的事,曾经我们也期许和某个人一起完成,就像我想去富士山下,戴杨想去看烟花。后来我们又遇到了别的人,或许才在另一些人的陪同下完成了当初想做的事情,总之,虽有遗憾却无后悔罢了。

    戴杨曾问我怎么和现女友在一起的,我却说不上来,只是很平凡的遇见,只是很平凡的认识,一起被困在大雨里,一起走过林荫道,一起看过异国的音乐节,一起完成过很多有趣的事,然而在终于在京都的雪夜决定就是身边的女孩。

   似乎都已经过了那种爱死爱活的年纪,剩下的就只是平静。

    “越是平静越能长久”后来戴杨长叹一声,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生活哪能让你就这么平静下去啊”。他指了指另一边,我抬头望去,见李小贞站在夜空下的另一头也在望向这里。

    元宵的烟花晚会此时拉开序幕,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开,声响震天,我已听不清身边的人说的话。无论是我还是李小贞都被这美好的烟花所吸引,一时间抬头看天都像是已经忘了一切。

    在日本有樱花祭,而在中国元宵就是春日最盛大的祭典,过了今天春节结束,百废俱兴,所有的人都要开始一年新的工作,新的生活,阖家幸福,美美满满。这是春日最美的祝愿。

    烟花过后,低下头来发现夜空中另一头的女孩早已失去踪影,而我并没有去寻觅,只是更加的握紧身边的人的手。

    那一年元宵是我那年最后一次见到戴杨和李小贞,后来他们一个去了远方工作,另一个去了南方的海边的城市继续上学。

    所有人的生活也才刚刚起步,我又回到了澳洲。戴杨依旧会给咖啡店的的老板邮寄一些书,而我也只能不厌其烦的在喝咖啡的时候帮他解答一些类似于什么叫“主观能动性”的奇怪问题。诗梦找了个高大英俊的网球教练当男朋友,于是我也能跟着去打网球。

    某一天我收到了戴杨寄来的明信片,上面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站在戈壁大漠之上,只留个人一个深邃的剪影。戴杨在明信片后面写了五个字:灰姑娘出塞。

    我想他一定也在人生的旅途中遇到了很好的人。

    几年来,我们曾一起度过数个春夏秋冬,两个在冬季的江边一起看水的少年最终分隔在天南海北,无论多少个春日再过去,那夜的元宵节都是最盛大的礼赞,只因为唯有那一次,心爱的女孩子就在身边,最好的朋友也都在身旁。

    寒来暑往,远方故人的消息渐渐变少,而我和女友也要离开澳洲各自回国。我在整理物品的时候发现了以前写的东西:

于无月之夜站在宿舍楼顶听歌,一面是校园的寂静,一面是市区的灯火阑珊

我愿化为寂静中的清风回旋不息,但终会化为另一侧的一缕流光呵

既已望不见那彩虹,就收回双眼,欣赏此刻头顶的星空

在春天等待花开的日子里,一不小心睡着了

待睁开眼,耳畔响起了知了的笑声

一架架飞机拖着长长的尾烟划过

太阳不羁的心也终于溶化在云海的柔波里

漾成一曲胭脂红

当心中的火熄灭时,孔明灯便放弃了对天空的追求

看过《岁月神偷》,心中却想

在最美的瞬间凋零,是幸抑或不幸?

伸手抚清风,落花跌手中

不管风筝飞多远,终归是要把它收回手中的

但有时候放久了,发觉再也回不去,便觉得不如自己切断的好

晚风撩动斜阳,把岁月的影子拉得老长

在一部戏里,主角就那么几个,但在每一个演员心底,他们都是戏里的主角

亦如历史,亦如生活

等待

从等待某人的回心转意

到等待自己的如梦初醒

   看着纸上的文字,恍然间无数场景划过脑海,我才发现我并没有等来最初我最想要的,不过这一切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拥有过最美好的春日。

   我提起笔改掉了最后两句:

等待

从等待和某人的阴差阳错

到等待和某人的命中注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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