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三）

也许真的到了靠回忆来支撑生命的年龄了。想想便让人感慨。这是旧日写的，此今读来，心绪依然难平。如果能回到旧日，那该是怎样的颤栗啊！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房子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山脚下，小河边。每家的房前屋后都种着一些果树，园子大而齐整，有一面逐高于檐的单墙，把邻家分开。园子里种一些时令蔬菜，一般在院地的侧边，会有一口水井，不算太深，齐腰的水，清可见底。常捉一些小鱼，置于其中。午后闲暇时，常趴在井边，看天上的云在水中慢慢地游着，看那些鱼儿在水中发着呆。有时淘气地扔下一颗石子，鱼儿便会惊慌地躲进石缝里，一圈圈涟漪便缓缓地荡开。

园子里的菜开花时节，会有蝴蝶飞来，在花间留连。于是，常会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小人，半曲着身，双手半拢着，去捉那只扑闪着翅膀的小蝶。然后看那蝶在手中惊惶地扑扇着翅膀。有时手一松，那蝶愣了一下，便急速地逃去。或者捉一只青虫，放到蚂蚁窝旁边，看那些忙碌的蚂蚁和青虫搏杀。

走出园子，不远处有一条土路，路上时常有马车经过。那时看车夫拿一个长长的鞭子，嘴里吆喝着，不时地甩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心里着实羡慕的很。只是太小，想驾驭马车仅仅是奢望了。无奈之下只能纵狗而行，聊胜于无了。

由于村子太小，在学校操场上就可以看到家中的庭院，当白色的炊烟随风而起的时候，心便长满了草一样，痒痒的，只盼着下课的铃声马上响起。如果恰好上体育课，会趁着老师不注意，跑回家。趴在窗沿上，闻着菜饭的香味。那个时候，午中的阳光暖暖的，树上的苹果青色的底子上有一些红，窗台上有瓢虫在阳光下慵懒地爬着，有山风吹进屋子。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宁，我也像那只猫一样，为了那一饭菜的美味，急急地等待着。

人老不还乡，还乡须断肠。时间经不起摇摆，不觉中已过经年。小时的那个村子，二十余年未曾去过。也不知儿时的伙伴而今何在？也不知院中的那棵苹果树是否还在？更不知道檐下的巢窠是否还有鸟鸣？

一切都曾有过，一切又在逝去。我只抓着记忆的衣摆，想挽留一些过往的片断。因为记忆也在消殒，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不再想起，那些走过的，那些音容笑貌，那些属于我的时光。也许会像山中的岩石，深深地湮没在黑暗中，让所有的人忘却。

此时，我的耳边仿佛有一首曲子在缓缓地流淌，那里有阳光，有青褐色的瓦，有呼唤的声音，有果子的清香……斑斑杂杂地混合在一起，熙熙扬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