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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红薯

2021-01-23  本文已影响0人  月亮就说话

      本是多雨的长沙,在难得的多日的晴使人于暮秋时节感到夏季般炎热之后,突然下起了久违的珍贵的雨来。雨水积攒成大地的秋衣,转眼望去,街上的人不发抖的都穿上了毛衫。我将雨伞搁在公交站的木条椅子旁,四周水渍漫漫,椅子像是浩瀚海洋中的一座孤岛,散发着干燥的哑光。

        深坐进长椅中,双脚便成了秋千,可以自由散漫地荡漾着游戏。 我吃着刚刚上完课后饥饿驱使我掷金买入怀抱的没吃完的红薯。牛皮色的纸袋防油防水,红薯握在手里,温度都被纸袋裹藏,是一种安心的容纳滚烫后的温暖。

        红薯连茎的顶端有着焦糖色的凝固的流质,是烤箱和它熟络后的赠予。我小心地剥开来。焦糖触感的黏质沾上手指,将它们蹭到撕掉的皮上,再塞入纸袋的缝隙。如此红薯顶端有了容纳小勺的开窗,饥饿也有了归宿。红薯的皮是薄的,那层紧挨泥土的介质是我们味觉所摒弃的,紧挨着介质的内皮却又是我们味觉所歆享的,矛盾之理不能甚怪。与外皮骨肉相连的内皮在烤箱的高温催化中焦酥成软绵绵的竖条状,就像树干外观的直纹。用勺子轻微使力将它们彻底骨肉分离,顺带裹进清甜的红薯内芯送进口中,酥软融合,只叫人感到冰冷的雨幕中,唯有这是阳光留下的温暖的屋檐。将雨遮住,将寒遮住,将人类的喜怒哀乐也遮住了。如此便是没有烦恼的清透的现代人。情感微微欠身告了歇息,思想就可以如野马般无目的地穿梭在茫茫荒野中自在游走。

        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着,眼前的人穿过马路来到这边,伞下的身影都惧怕着车影赶着时间,任凭泥点蹁跹吻着裤脚。车辆急速过路溅出的水声漱漱,公交车一辆又一辆开过,我无聊揣测着它的停顿无人回应,是否有等我的意思。可是我只是一个奇怪的借凳人罢了。不多时来了个孩子被家长带着等车,忽然那小男孩呼叫起来,招摇着小手喊着马路对面同学的名字,等到另一个小男孩过来,两个人便欢喜得跳跃起来,玩着游戏试图将对方抱起。偶尔也插着小孩子间可爱的对话:“你坐几号线呀?是三号线吗?”“不是,我也不知道几号线。”妈妈插了嘴:“我们不坐地铁,坐公交车。”他便又不厌其烦转述:“我们坐公交车,不坐几号线。”然后是又一阵的嬉笑打闹。随后又加进来一个漂亮的扎马尾的小女孩儿,也是同学,三个人便互相追赶着绕圈小跑,绕到我旁边,时不时望一下我这个坐着不动的书呆子大人。幼稚的游戏最终被风雨中赶来的公交车接走了。

      如此我便不可遏制地想起我的那些可爱的朋友们了。天涯海角的,晴夜里有了星,望见这个,那个又在另一边天空。可终究是一片天空,还是望得到,也不会耿耿于怀。只是长大了,便少了些幼稚的游戏,追跑打闹成了童话故事。偶尔电话里有了她们熟悉的声音,就是当晚安稳的摇篮曲。还好朋友圈的动态显示着她们并不是一动不动地成为手机里的数据,幸事如此而已。“放假回去再聚聚。火锅,电影,谈天,再讲讲梦想。”“我们跑了多远了,再在下一个路口相遇吧。”“人嘛,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什么都是暂时的,友谊地久天长。”我的心如此说着。多年以后,很多年以后,我相信它将成为案上的一盏清茶,我老朽枯黄的手接过来,轻抿一口就哭了。可是相对而坐的朋友,目光化成阳光撒在我的泪光上,还是能懂得我的热泪盈眶。

      红薯吃着吃着都见了底,它的皮底因着果肉的滋润变成暗红色,像一个年老的树洞睡落在红色的热带土壤上,只有虫鱼鸟兽骚扰。我因这无厘头的广阔的发呆忘了细品吃红薯中途的滋味了,只记得是温暖的清甜,携带着缕缕澄澈的暖意。像在晴天的时候放飞白色的鸽子,看他们飞向太阳,心中也飘飞了快乐,宛若白色的净土。我捏紧了红薯的空袋子,拿伞欲走,赶去赴图书馆签到的约,却发现腿业已坐麻了。忍耐着麻木,我迈开步子,不动声色融入汹涌的人群中,成为千千万万中的一,像斑马线一字排开的白色的一,车辆过路,匆匆压过,用尾气赞许着一的每一份兢兢业业。

      红薯扔进垃圾桶,回收后会再次融入土壤。红薯的土壤,在水泥地刚硬的外壳下,吮吸着空气,它气息奄奄却还活着,不动声色。就像我浮动于生活滚烫的火焰中,掩埋了所有喜怒哀乐的声响。

下雨的时候忘了摄影,晴天倒很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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