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游:第十六章 绑架事件
贺晔一路紧跟贼人,眼见要追上抓着了,这贼人脚步就会加快逃窜,眼见快没影了,贼人仿佛又体力不支放慢速度,不知不觉间,贺晔就追到锦都的一个偏僻巷落处。
巷落四处无人,周遭竖立着高高的坊墙。一只乌鸦嘶叫着,漆黑的身影从坊墙上空掠过,鸦鸣急促而兴奋,那是发现残羹剩饭的提前喝彩。
贼人也不跑了,就立在贺晔十步远的地方,转过身,长得是尖嘴猴腮,一双鼠眼更是抓着他的身影不放。
“六王,不太对劲。”一直紧随贺晔的随扈低声提醒道。
贺晔也看出这里面有名堂,随扈好歹算是一名练武高手,为何这贼人初初撞上来时,竟未曾及时发现阻止,而这后来的追逐,现在细细回忆,倒不是抓贼,更像是被引诱过来的。
贼人也不说话,从袖中摸出一对流星标,往前一奔就突刺过来。贺晔脚步一转,迅速闪开。
随扈大喊一声六王快走,便抽出佩剑,迎标而上。
贼人标系红绳上,跟着手指的灵巧劲儿四处飞游,痕迹诡异多变。随扈也是剑中好手,不给贼人贴身机会,剑挡标星,哐哐当当,两人是打得难解难分。
贺晔是个闲王,虽跟着武师学过一阵,但也仅限于街头公子哥之间的打架斗殴,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的对手。贺晔自知自己是个拖累,再说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赶紧后退两步,转身欲逃。
“六王,请留步。”一把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剑柄未做过多修饰,简单而一目了然的漆黑楠木,边缘因年岁颜色淡了些,露出了木质的本色。
说话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举剑拦路,一袭黑衣半边面纱,声音冷冽如冰。贺晔着实对这身打扮印象深刻,一眼就认出她是昨日碰见的持剑女子。
“这位娘子,小王不记得曾与你打过交道啊?”嘴上应付着,贺晔在心里寻思着近日哪件破事值得仇家敢寻仇到皇族头上来。
“六王别客气,交道嘛就是相交相交就有了。”黑衣女子身后又聚来了三人,一高一矮一胖,说话的正是其中的高个子。高个子手中拎着一把飞钩斧,矮子夹着一双铁筷子,两人都沉着脸,面色阴冷,而胖子双手捏着一对钺牙戟,正傻呵呵地笑着。
这搞的是奇门兵器展啊,贺晔故做镇定,头上却冒着冷汗。
黑衣女子又开口了,她眉眼浅浅,就这样波澜不起地看着他:“就请六王和我们走一趟,免得伤了和气,伤了六王的身体就不大好了。”
贺晔呵呵了两声,来者不善,他岂会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脱身,忽然南雅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你们真是让我好追!六王,你的银子拿回来没?”
南雅兴冲冲地小跑过来,脸上露着我还是追上你们的小得意。五名百姓穿着的护卫紧跟在她身后,几人一瞧眼前这情景,深知有异,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南雅还不明就里,手指指着几名护卫,眉梢扬着,大拇指竖着:“你看多有正义感啊,一喊抓贼,就全都跟上来了!”
“护好六王和南雅姑娘!”护卫中有人厉声吩咐着,话音一落,五人抽出剑就朝黑衣女子等人砍去。
贺晔随扈那处打得正热闹,贺晔这处又开了新场。宫内暗卫几经生死历练,都是脱颖而出的高手,但黑衣女子等人身手不凡,也未曾落得下风,以四对五竟应得是游刃有余。其中以黑衣女子身手最佳,银剑在她手中使得如白龙游曳,剑法飘渺难测,剑风凛冽狠戾,与她对阵的两名暗卫竟有些招架不住。
贺晔见势就贴着墙根儿就溜了出来,抓着蹦跶着拍掌喝彩的南雅就要跑。黑衣女子眼尖,情急之下剑风越发毒烈,一剑就将一名护卫刺伤倒地。和胖子纠缠着的护卫忙是转身,使剑补上阵势缺口,倒给胖子留了个空档。
“傻老五,把人给抓了,别给跑了。”黑衣女子冷声命道。
高个子知那胖子傻,一边使着大斧一边喊着:“傻老五,抓那穿蓝衣有鸟毛的,别把人给抓错了!”
“好!好!”胖子忙不迭失地应着,肥硕的身子朝南雅和贺晔处扑去。
这扑去的准星没把握好,一下就落在南雅脚边。南雅高声叫着,毫不犹豫把脚踩在了胖子脸上。
“蓝色。鸟毛。”胖子看着南雅淡蓝裙角上的翠鸟,心里牢记着这两个词,起身将贺晔推开,反手就将南雅的身子轻巧往上一扛,顺势朝她后颈砍去,就见南雅眼白一翻,身子软软地垂在了胖子的背上。
胖子见人到手了,却也干脆,招呼了一声,便使出轻功越墙离开了。其余的同伙见状,也不恋战,甩出一个炮仗往地上一扔,一阵烟雾逸出,掩住他们撤退的身影。
巷落被黄烟掩盖,贺晔闯了进去,胡乱抓着一个暗卫就喊道:“把人给我要回来!要回来!”
“人我带走了!”黑衣女子清冽的声音穿过,四周皆是黄色烟障,辨不清物,反而衬得这声音异常的清晰:“你们拿我要的人来换!”
“要什么人?”贺晔大喊道。
烟雾漫漫,没有回音。忽然,从烟阵中穿出一个木制信筒,掉在了贺晔的脚下。
贺晔虚眼摸索了一阵才将信筒拾起,他退出烟阵,急忙将筒封揭开,取出信笺展开。他看了一眼信上所写,即刻抬起头,一双美眸因烟雾的刺激带着猩红,他朝暗卫们大吼道:“我圣人兄长现在哪里?”
平实的黄土上,马蹄阵阵。
健壮的马儿彼此追逐,狭路相逢时,也不谦让,肥硕的躯体猛烈相撞,鬃毛上的汗水在那一刻闪闪发亮,惊得马球场边的人一阵欢呼。乐师们见这阵势,赶紧吹奏起胡曲,为马场上抢夺彩球的男儿们助威鼓劲。
彩球在马蹄与扬起的黄尘间慌不择路的滚落,一根华彩奕奕的马杖紧随其后,猛地一击,惊尘四逸,马球精准地跃进了球门。
马杖还举在半空,贺千帆一身靛蓝劲装,骑在他的爱马乌火上。他头上绑着一根红带,双眼满意地盯着彩球,脸上志在必得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
“中二十筹,红队胜。”场边的计分官高声宣布,告示着这场旬休日马球赛的结束。
众人鼓起掌来,有人喊道:“圣人威武!”
瞬间的激动早已在进球的片刻后消失,贺千帆摇摇手长吐一口气,汗水和尘土混合,肆意地将他的肌肤染成泛着光亮的麦黄,让人想起麦穗灌浆成熟后沉甸甸的色彩。他绾着缰绳,弯腰接过内官递过来的水壶,正要灌进嘴里,手腕迅猛地传来一阵滞胀感。
仔细一看,两只手腕处像是被什么勒出了一圈红色的迹印,又痒又疼。
“糟了!”他心知不妙。
孙孟庆小跑过来,神情严肃:“圣人,明王来啦。”
马球场那头,贺晔紧捏拳头,焦灼不安地跺着步。他一路上 都悔着:今日旬休,何必带南雅出来?银子掉了,何必还去抓贼人?
贺千帆迅步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贺晔见状,忙把扈从拉到自己身边,他戳了戳扈从肩头:“你说,你给圣人说。”
叉着腰,贺千帆凝神听完了扈从三言两语的简单描述,随即转头朝贺晔说道:“你不要慌张,好生与我道来对方要求!”
贺晔垂着头,松开拳头,一张被捏成一团的信纸递在贺千帆面前。
看了贺晔一眼,贺千帆也不多话,耐心展开信纸。信纸一路被紧紧捏着,皱皱巴巴的,还沾着贺晔手掌心的汗气,但上面的字仍见得清清楚楚。
习武之人的手笔,每一笔的收尾都干净飒爽,信上就七个字:戴纯锡,以人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