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11）夕雾

想起英王鞋上的泥土，庄清琬总是觉得奇怪。他为何总是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庄清琬一边想一边走在王府的后花园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径尽头。她抬头一看，这里两扇木门紧闭，上头挂着牌子，名曰“朝雾院”。

庄清琬见门上并无锁，便轻轻推开门。

“王妃要去哪儿？”刚推开了一条门缝儿，身后就响起了英王的声音。

庄清琬定了定神，慢慢转过身，微笑着说：“王爷在我身后突然出声，可真吓了我一跳啊。我只不过想看看王府的花罢了，逛到这里，见这门没有上锁，就像进去看看罢了。”

英王一手背着缓步走近，“是吗？这院子也不是不能进，只是里头是我母妃生前最喜爱之物，所以自她去世之后本王便将此门关闭。府上的人也都知晓不进，便未曾上锁。”

“那倒是我不懂规矩了。”庄清琬低头。

英王继续走上前，绕过了她，双手推开了那扇门。她回头向里头看，里面却都是些生长的茂密的草。她有些奇怪，怎么里面会杂草丛生了呢？

“知道这些是何物吗？”

庄清琬低眉摇了摇头。

英王抬手轻触，她这才发现这些草顶上有一些小小的花苞，原来尚未开花才形似杂草。她再看看英王的模样，此时他的眼神既无隐忍，也无冷漠，而是清澈，是追忆。想必是怀念去世的母亲吧。

“不知它叫什么？”

英王收回手，“夕雾。”

“什么！夕雾？”庄清琬没想到当初章旻琰出征前答应为她带回来的夕雾草，竟让她在元鲁国内见到了，而且还一下子看到了一整院子那么多。

“我曾听……听人说，这夕雾长在青峰山上，在元鲁被视作爱侣之花。太妃生前最喜爱此花，想必是对先皇情深意笃。”

“哼。”没想到英王却冷哼一声，“的确，这些花，是我父皇赐给母妃的，但，你可知这花的起源吗？”

“起源？”

“夕雾原本是一个男子，从小和他表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却被他舅舅，也就是表妹的父亲看不起，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还将表妹领回，夕雾便立志考取功名迎娶表妹。最后两人终于经历波折结为夫妻。可夕雾并未对表妹从一而终。先是对一舞姬动心，将她作为侍妾，后来受好友临终所托照顾好友孀妻，谁知又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动情，迎为二妻。夕雾此花虽被视为爱侣之花，但我始终觉得父皇和夕雾一样，甚至更甚。”

庄清琬没想到夕雾草有这样一个起源，“宫中女子总是令人叹息，太妃能有那样一段美好时光已实属不易。”

“父皇母妃只能恩爱一时，可——”他突然话锋一转，靠近庄清琬，眼睛像是洞察一切，“郡主与将军的青梅竹马，情意绵绵，才真让本王感叹哪。”

庄清琬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郡主不必如此害怕，本王要娶你，自然要查查你是个什么人了。皇兄都不知道原来郡主是死于我军之手的大周晋王之女，还让我娶了你，呵呵呵……真是讽刺！”

“你，想要干什么？”庄清琬警惕地看着他，尽量保持镇静。

英王撇嘴一笑，颇有得意之色，“本王只是想要郡主知道，”他再次覆手抚摸着夕雾草，“如今还是冬天，还不是夕雾花开之时，只能咫尺天涯。”又将手抬起抚摸着她头上的簪子，“冬日，还是玉枝梅花更合适些。哪怕夕雾就在身边，也得小心对待，别太放肆。”说完便拂袖而去。

庄清琬还未回过神来，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咫尺天涯，夕雾就在身边……难道他已经知道旻琰在元鲁境内？让我别太放肆，是早知道我去见过他？听他的口气，仿佛连元鲁皇帝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和经历，他却已查得清清楚楚，真是令人生怵。

她该怎么办呢？要不要通知旻琰？

回到房中，她拿下玉枝梅花簪，心中既慌乱又担忧。仔细想想还是暂时不要再与旻琰见面，毕竟自己在英王府中，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若是再被抓住把柄，还不知英王会有什么动作。

这时她突然忆起英王鞋上的泥土，或许这是她能够抓住英王软肋的唯一线索，必须得秘密地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