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古城——香格里拉之独克宗掠影
——行走在大西南风景深处（48）
下一站，就是月光古城。
与月光古城相对应，这片高原上还有过日光古城，就位于我们刚走出来的松赞林寺一带，藏语发音即为“尼旺宗”。可惜日光城已经消失，成了废墟，原址上只孤零零地剩下一座白塔。日月之中，如今只有月光古城寂寞地存在于香格里拉。
月光古城藏语名为“独克宗”，其发音据说有两层含义，一为“建在石头上的寨堡”，一为“月光城”。大约在唐朝的仪凤年间或调露年间，这一带属于吐蕃王朝的东南边境。吐蕃王朝就选择在这大龟山之顶建立防御型寨堡，守护着这片香格里拉，算而今也有1300余年历史了。围绕这寨堡，后来的民居也依山修建起来，渐渐形成位于滇藏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成为藏区留传至今且保存最完整的古城之一。明代，在这片称做“中甸”的地方，曾经有两次被丽江木氏土司占领。木氏土司在大龟山建立“香各瓦”寨，藏语即石山寨，其地就是原来的“独克宗”；后来又在奶子河畔建起“尼旺宗”，意即日光城。两寨遥相呼应，构成中甸历史上著名的“香各尼洼”，这可能就是“香格里拉”一词的真正来源了，藏语之意为“日月城”；几经演绎，衍生了今天香格里拉的普遍含义：心中的日月！
还在路上，洛桑导游就反复述说，月光古城拥有世界上最大的转金筒，高达21米，重达60吨，为纯铜镀金制作。这一说，在我心中即刻浮现出了那幅画面，不少画册对这转金筒有所介绍。到得景区，走进月光广场，果然就远远看到那转经筒矗立于山腰，在暮色天宇的衬托下发出暗金色光芒。转经筒主要分两部分，巨大的圆筒，上面覆盖圆形“伞盖”，看去有时感觉像是苗族姑娘的圆形银饰帽子，当然也像君王或者得道高僧的华盖。圆筒四面都雕有佛像，富有禅意。据说，这么大的转经筒需要四人才能转动得起来。这转经筒其实就是旁边大佛寺的附属物，大佛寺依山就势建于大龟山高处，几个组群的建筑沿着山坡梯次布局。但导游给我们的时间很有限，这时已临近日暮，山的这一面已经暗淡下来，我无心走近转经筒，便由街口进了古城，一窥古貌。
据记载，滇藏茶马古道的线路是从云南普洱开始，经大理、丽江、中甸、德钦、察隅、左贡、拉萨、亚东、日喀则、柏林山口，分别可到达缅甸、尼泊尔、印度。沿途经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拉萨河、雅鲁藏布江等五条大江，还要翻越五座5000米以上的雪山。其中的中甸如今已更名“香格里拉”，月光古城就是中甸的重要驿站，也是马帮进入藏区后的第一站。传说建城之初，有活佛站立在对面山头，发现大龟山犹如莲花生大师端坐于莲花台，因此确定了城址；后来，古城的建筑布局，就刻意设计成了八瓣莲花的形状。当年马帮来往穿梭于此，让独克宗变得异常热闹。他们牵着马跟着队行进在铺着青石板的街面上，马蹄得得，踏出了不少蹄印；街道两侧酒旗飘扬，不时就传来店家的吆喝。赶马人经过数天的奔波进了城，难免不放纵一番，喝喝酒，摇摇骰，逛逛窑子……高原虽然在黄昏时还是金光万丈，到太阳落下去后即刻变得冷清苍凉，阴风猎猎，百里郊野都是荒无人烟；或许还有月光的光顾，在高原上投下的光芒也多是寒意袭人。这古城千百年来就这样横亘在高山荒原中，城外或许就成了野狼的领地，时光在这里也好像荒芜废弃了一般。虽然就这么几条街巷，屋宅院落显出了特有的粗砺，但小城仍旧展示出宽阔胸怀，临街小屋就是一个个暖巢，包容了一个个跨越百里荒原走来的群体，这座边城就此呈出异样的繁华。如今交通发达，马帮却无可挽回地衰落，古城中的旧行当也无一例外地衰落了；余下大量古民宅，见证了当年的辉煌。这些古民居经过改造，修饰，又投入到日益兴旺起来的旅游业中。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旅游大军代替了马帮，古城重新热闹起来。不过旅游的季节性很强，这里的旺季估计是在夏天，想来这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也是绝好的避暑地。可现在是冬天，这里冷清多了，各店铺几乎见不到消费的人影。
街面上，都是青石板铺成的道路。青石板在暮色中发出幽幽光芒，像水浸过的一般，更衬托出古城的清静；虽然还偶尔有几道余晖撒在墙面，整个小城却已经让人感觉到晚上的情景，这意境与“月光古城”的称号倒很是贴切。想来晚上若是有月光的照耀，小城的意境又当是何等地凄清美丽。
街道多为斜坡，两边分叉的巷道，也多是急上急下。两边建筑很是挤迫，从而街巷显得更加幽深。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藏民宅，老旧一点的建筑多是土砖筑就，有些刷了白……他们就地取材，用当地一种白色粘土作外墙涂料，突显古城的白色主调。而门梁或檐构多为木料，相对精致一点的民宅构件全是木料，有些还配饰有精致的雕镂，民族风格浓郁；这些纯木建筑，应该多是近期才建起来的了。随着旅游业的发达，纯木楼房已经相当普遍，而古城的街道却很狭窄，消防车无法通行，后来发生了火灾，救火受阻，三分之一的建筑给烧成了灰烬……
顺着坡道越往里走，建筑外观的雕琢越发精致，或者说精湛，旅游气息也就发越发明显。
古城的核心是四方街广场，好像藏区或其它藏缅语支的民族聚集区都是这种格局，至少丽江也有四方街吧。广场四周均为木构建筑，年代不祥，商业气息浓郁，工艺品、茶叶、餐饮、旅行社……鳞次栉比。广场四角，都有小巷发散开去，形似月亮的光芒，商业气息也由此向四周辐散开去。但我这是闪游，着实没有足够的时间走进小巷深处，必须在此处折身返回，绕到大佛寺背后，顺着一道斜坡往上走，见到的房子更显得原汁原味，多为土砖筑就，让人窥见了小城的早期风格，多少糅和了西南汉民族的民居特征，体现了茶马古道建筑风格的混和色彩。如今的香格里拉藏民居，是散落在公路两旁的那些大院建筑，越来越气派，更追求民族风格的纯正和张扬。古城中相对偏一点的临街店面，多已改为茶馆、旅馆，一楼多卖工艺品。在这季节，游客着实不多，冷火秋烟；再偏一点的巷道，就是本地人的住宅了，也多是关门闭户。也许因为入夜了，小城随之也要入眠，街面尤其显得清寂……若是爬到山巅，定可以俯瞰古城全貌；但这次的叩访只能走马观花；为了赶时间，我还得大步流星走出来，因为还有一个临时凑合的旅游团队在等着。我们晚上入住的酒店相对偏僻，导游特别交代晚上不要外出，因为当地的藏族青年晚上多喜欢喝酒，街上斗殴的现象也会多一些。不知这是导游的危言耸听，还是月光古城的真实状况……总之，这正月的高原相当地寒冷，酒店供应的热水也很不暖和，在房间里感觉瑟瑟发抖，也就不可能想着要出去逛街了。
2014年记录
载于2017年12月《现代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