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

1

清早，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只小麻雀在空地上散步，还有远远近近的鸟鸣。

我端了淘米水，去浇菜园子里的菜。丢在米水中的米粒，正好喂小麻雀。

又拿了盘子里昨天剩的半条鱼，放在大门口，等猫来。

一抬头，发现今天的天空很美。蓝天上到处是一块儿一块儿的白云。那白云的形状都不规则，但看起来都很自然，协调，它们缀满了整个天空。

我仰着脸看了一会儿，竟忘了回屋，直到身上感到了阵阵凉意。

这天气，都清明了，还是冷嗖嗖的，虽然没有风。

2

昨个儿清明，自然是要赶早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上坟的。

一路上，姐姐絮絮叨叨，说又梦见了姥姥。

说姥姥还是过去的样子，在床上躺着，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姥姥说她想吃小笼包了，想吃大米糕了。又说，我们这些个外甥外甥女一个都指望不上，都走得远远的，都不来看看她了······

姐姐很是伤感，她说姥姥最后病得很可怜，在床上躺的那些天，没有了一点点做人的尊严。可姥姥年轻时是个活得多么精致的人啊，因为那时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姐姐于是心疼姥姥，这次给她买了爱吃的各种食物，各种冥币，还有几枝白牡丹。

我只管静静的听着。其实，我对这些，如今并没有特别重的念。

人走了，即化作一缕轻烟，等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此前种种，留作记忆；此后，哪里还有此后？只有永无再见。

无论是死去的爷爷奶奶，还是姥姥姥爷，他们再也不闻世间事、不知儿孙孝了。我们给他们祭扫，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图个心安罢了。

余生，我们努力好好活着便是。

3

半晌的时候，那白云渐渐散去了，天空露出了湛蓝的底色。

木瓜树昨天还是一树花苞，今天就全部绽开了。那花朵只不过有的开展了，有的还半拢着。浅粉的颜色，很是娇艳。

那叶子绿啊，绿得干净，雅致，清爽。这是春天的绿，和别的季节的绿不一样。

到了夏天，这绿叶就变成了墨绿，颜色就没现在好看了。

想起我十七八岁时，曾穿过一件这个颜色的毛线衣，那种马海毛的，非常柔软。

在我眼里，满眼的花红柳绿，是风景，满眼的山山水水，是风景；这三枝两朵的花，也是风景。

我细细地欣赏着，体会着其中的乐趣。

想起台湾蒋勋的一句话，“有时候领悟一朵花，便是领悟美的开始。”

4

读书，读到一句话，觉得非常的有意思：

“我出门找我去了，如果我到家前，你看到我，请留住我，等我回来。”

这句话让人读得呆呆的，仿佛一下到了云里雾里。停下思考了好久，一时弄不懂什么意思，觉得当中很有几分庄周梦蝶的诡异，又有几分哲学的复杂与深奥。

这人是在做梦吗？

人有的时候真的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做梦的时候，那感觉真真切切，像真的一样。

而有时现实中发生的一些事，又像是在梦中，令人难以置信。又像很久以前曾经经历过的一个情景，遥远又模糊的一个情景。是重复？还是梦境？也说不清。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梦中的我？现实中的我？

一个人有两个我吗？不，可能不止两个。

人前微笑的我，人后痛哭的我；表面坚强的我，内心脆弱的我；看着幸福的我，实际悲惨的我······

高雅的我，庸俗的我；美丽的我，丑陋的我；努力的我，颓废的我······

我有很多很多的面具，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也倒是很想知道。

5

今天的流水账写得有点迷迷糊糊，不知所云的感觉。

有些片段写了删，删了写，停停写写，写写停停。

偶然间读到王尔德写的一首诗，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花了一上午校对我的诗，

去掉一个逗号。

下午我又把它添了回去。”

本来头昏脑胀，杂乱无章的下午，突然就觉明朗起来了。

出来看看花，看看菜。下午的天暖起来了。

春日迟迟的感觉。

半条鱼还在那里，今天猫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