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式宠妈艺术# 最后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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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一年前孟秋的一天，小妹从潮州打来电话，焦急地告诉我，母亲心脏病犯了，已经住进了医院。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一病大概凶多吉少。我思忖着，赶紧和三个兄长一起商量。最后确定由大哥和我马上动身赶赴潮州，二哥和三哥暂时在家等候消息。
算一算母亲随两个妹妹和妹夫们回潮州居住已经有六、七年时间了。我们知道母亲一生中最魂牵梦萦的就是故乡潮州，在妹妹妹夫们陆续前往潮州打工后，母亲就毅然决然随同他们一起回到了潮州。家乡熟悉的风土人情，适宜的气候环境，给老人家晚年的生活带来了更多的欢乐时光。
竟没找到一张全家福，后排右二是表姐夫（笔者自拍）
然而毕竟岁月不饶人。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我们都感到担心。我和大哥跟妹妹们简单地做了下分工，轮流值班，全天二十四小时守候在母亲身边。
已经二、三天了，病情仍然没有见好的迹象。这天晚上轮到我和小妹陪护。上半夜还平平静静的，我还稍事在旁边眯糊了一会儿。下半夜了，母亲一会儿说要含几片红参，一会儿又说不要红参，要西洋参。迷糊了一会儿，又惊醒了说她做梦了，梦见自己飞起来了。也许她已预料到时已不多了，就把我和小妹招呼到身边，吃力地抬起右手指着左手手指说：“……箱子里……有几个这……，你们……兄妹分……均匀！”说完，老人家就陷入昏迷状态，并且不停地抽搐着。
我赶紧叫来了医生。然而虽然经过医生们的紧急抢救，仍然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母亲留下“……兄妹分……均匀！”的遗言，终于驾鹤飞上天了！
我们在老人家的遗物中，首先发现了夹在她暂住证里的一封遗书。短短一百来字中，倾诉着身在异乡时对故乡的思念，深情表达了落叶归根的强烈愿望，读来震颤心灵！
在箱子的一角，码放着几个小首饰盒，一个个打开后，是重量不一，形状各异的五个金戒指！我们小心地翻开里面的发票，从时间上看，都是母亲回到潮州后，陆陆续续购买的，而这些就连住在一起的妹妹们都全然不知！
在接下来的清理中又有了新的发现，在不同的地方先后发现了存放的现金。有百元大钞，五十元的，十元的，还有各种零钱，以及一袋老硬币，足有二斤多！妹妹说那些一元的纸币是她们换好给老人家出门坐三轮车用的。其他则是母亲平时省吃俭用偷偷攒来的，一数竟有三、四万元。
母亲一生都为家庭操劳，自己并没有收入来源。平时我们兄弟共同负担生活费，过年过节的给些零花钱。而母亲就是从这些有限的来源中，省出钱为儿女买金戒指。因为住院，致使她还没来得及买回最后一个戒指，就这么离开了我们。我们用母亲攒的钱买回了第六个戒指，完成母亲没有完成的最后一件事。
在中华民族的传统观念中，老人们都想要在身后为子女们留下财富。母亲也一样，千方百计地攒钱为我们做儿女的留下身后之物。可我更觉得，母亲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金戒指，它是一种爱，是最后的母爱！
我们请来当地的装殓师、一位慈祥和蔼的老者为母亲做最后的料理。他小心地为母亲擦洗着身体，为母亲换上了寿衣。这时的母亲，容颜好看多了，更显得慈眉善目，象是微含着笑意。也许她感觉到已经了却了心愿，可以无牵无挂地放心西去了！
装殓师还就地为我们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他拿出一些米饭和豆腐，要我们兄弟轮流为母亲喂食，并边喂边说“母亲，您把我养大，我养您到老！”我的潮州话早就象是夹生的米饭，硌口。为了让母亲听清听懂我说的，我放慢了语速，注视着母亲，一边轻轻地为母亲喂着饭和豆腐，一边随着装殓师跟母亲说：“姆啊！您把我养大，我养您到老！”说着说着，我哽咽了……。
在跟随殡仪车去殡仪馆的路上，我一路扶着灵柩，就象抚摸着母亲那布满青筋的双手。想着母亲留下的那纸催人泪下的遗书，想着那充满母爱的无价戒指，更想到最后送别母亲的“您把我养大，我养您到老”这句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直流。是啊，这句话要是能在她老人家健在的时候，当面说给她听，在老人家健在的时候多做一些什么，也许，做儿女的心中的遗憾就会少很多，很多，……。
2018年4月26日于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