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客轩谈天说地芳草集

流苏之恋

2022-08-02  本文已影响0人  陌上闻花开

我是一棵普通的树,但我有个好听的名字——流苏。

十几年前,我住在一位大叔家,这位老人特别喜欢养花,他家的阳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在娇弱的花儿们中间,我只是个平凡的存在。

美丽的花儿旁边总是不缺追随者,一棵叫玫瑰的花,周围就很热闹。

“姐姐,你真美!”娇小的海棠满脸堆笑。

“美女,交个朋友吧?”高大的龟背竹也伸出他蒲扇一般大的手,前来凑热乎。

玫瑰花娇媚地笑着,轻轻地扭动腰肢,展现着万种风情。她瞥了我一眼:“流苏大姐,你怎么那么孤僻啊?”

我挺了挺背,转眼望着窗外。

花的使命就是呈现美丽,我不美,我当然知道,但我仍然可以过得悠然自得。

我喜欢幻想,在每一个孤寂的日子里,我都在心里编织着爱情故事。我向往经历一场轰轰烈烈而最终又失去的爱情,在我年轻的心里,或许认为这才是一种深刻的美丽。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一个春日里,大叔忽然端来一个花盆,盆中的树和我一样,长着普通的枝叶,没有开花。

怎么回事?大叔竟然拿来了一把粗大的剪刀,将我大部分的枝干一下子剪断。好痛,我的身子一哆嗦。

却见大叔用同样的方式,从旁边的那棵树上剪下来一根粗壮的枝条,插入我的伤口处,然后用塑料薄膜进行捆扎。我再一次疼得打哆嗦。

“你这是干什么?”大叔的老伴——那位面容和善的阿姨问。

“我把桂花嫁接到流苏上,咱们这儿冬天太冷,桂花容易冻死,流苏耐寒性强,又与桂花是同科,作砧木嫁接桂花后,桂花就可以安全越冬了。”

“你呀,就喜欢摆弄这没用的花草。有那功夫,还不如帮我干点活。”

大叔只是笑,似乎没听见,每逢阿姨唠叨,大叔就选择性地耳背。

我和桂花相依为命,我们紧紧相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我们的伤口愈合了,终于长成了一体。

此时,我们拥有一个名字——桂花。

大叔和阿姨要搬家了,我们被他们的儿子大山带回了家,他家有个露天阳台,可以安放我们。

我们过了几年相濡以沫的日子,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我们都共同面对。

大山和他年轻的妻子晓蕊,经常来到阳台上看望我们,我们一起看月亮、数星星,欢声笑语从阳台上飞出去好远好远。

每到金秋时节,我们便开出香喷喷的小花,花瓣是米黄色的,在茂盛的枝叶间若隐若现,有时躲起来,有时又露出半张小脸,朝我们调皮地微笑着,我们这些可爱的孩子啊!

然而,当那盆玫瑰花被大山从父母家里搬来,和我们做了邻居后,一切都变了。

我们的上半部分——原来的桂花,开始频频回顾那搔首弄姿的玫瑰,我能闻到他身上萌发的荷尔蒙气息,在我们结合后不久,我也经常能闻到他的这股甜蜜的味道,可现在钻进我鼻孔中的,却那么得刺鼻。

他的心渐行渐远。大山也很少上阳台来了,只有晓蕊经常在夜里上来,她扶着栏杆,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只留给我们一个孤独的背影。

我为她也为自己,悄悄地流下了泪水。

冬天来临了,晓蕊上楼来,把玫瑰搬进了室内。在走的时候,玫瑰昂着头,厌弃地瞥了我们一眼。

晓蕊返回来,双手抱了一下我们的盆,盆纹丝不动,晓蕊轻叹一口气,黯然离开了。

在寒风里,我们瑟瑟发抖,我和他再一次紧紧相拥,“对不起!”他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泪水流入我的嘴里,我却品出了久违的蜜甜。

天亮了,我们的叶子竟然全部落净,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条。

“你怎么了?”我轻轻地摇晃他,他却一动也不动。

我慌了,使出最大的劲,摇晃他的腿和胳膊,可是他还是丝毫不动。

“求求你,醒一醒!”我哭着、喊着,发了疯地摇晃他,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应。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晓蕊和大山手拉着手又来到了阳台上。

“快看,桂花抽新枝了,它没有死!”晓蕊高兴地跳起来。

我转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真的,从底部,还有枝干上,都抽出了长长的嫩绿的枝条,是你,你又回来了吗?

“咱爸想从咱家要一棵金桂,把这棵送回去吧。其他的都在楼下的绿化带里,虽然长得壮实,但刨出来太费事了。”大山提议道。

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便随着大山和晓蕊回到了大叔家。

阔别多年,大叔和阿姨都老了。我看着头发花白的他们,心里很是唏嘘。

“这是什么?”大叔问。

“桂花啊。”大山回答。

“桂花的叶子不是这样的啊?”大叔抚摸着我干黄的叶子,仔细地观察着。

我是桂花啊!我对大叔说,可他似乎没有听见。

“这是流苏啊,和桂花嫁接在一起的流苏!”大叔肯定地说。

阿姨,还有大山和晓蕊,都“哈哈”笑起来。

“桂花已经死了!”大叔惋惜地说。

我,一时间,天旋地转。

“爸,怎么办啊?”晓蕊着急地问。

“我想想办法。”

七夕节快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回来。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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