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这画不能卖

故事一：这画不能卖

女儿从小喜欢画画，从四岁开始学习儿童画，到现在高中一年级，女儿的学画习画之旅没有中断过，画画已成为她目标明确的人生走向。

寒假第一天，女儿就进了画室，从早八点半到晚八点半，白天素描晚上速写，女儿在走一条为实现自己理想而冲击名牌美院的专业修炼之路。她对绘画发自内心的热爱和自我激励的坚韧让我和她爸深为感动。我们不敢奢望三年后的果子有多大，是否足够香甜，我们惟愿陪伴孩子努力的进程，鼓励她、劝慰她，做好她的后勤服务和心理按摩。

所以，晚上去接她的时候，我和她爸都是满怀喜悦和期待地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下楼，等着那张清纯的脸蛋在灯光中渐渐清晰地走近。我打趣地说，我俩真像《红楼梦》里宝玉身边的丫头们，细心地呵护着，无怨无悔不说，还以能侍候这个衔玉而生的主子为荣呢。

女儿的性格开朗，不像有些青春期的孩子，把自己封闭在与父母迥然两界的牛角尖里，拉都拉不出来。每次接到她的时候，她都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把每天那点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再加上足球解说员一般地评论一通，有时还要像诗人一般抒发一番感情。我和她爸互相递个眼色，偷偷地笑，默默地听，不多插话，只做哼哈应答，便给了她一条泄水渠，把憋了一天的话淌一淌。

那天，女儿兴奋异常，“妈妈，我能挣到零花钱了！”“哦？说来听听。”原来，女儿画室里有个同学小A，因为学校老师留了70张的速写作业，小A觉得自己肯定完不成，想以5元一张的价格买女儿的习作。

“这事是他主动提出的，自由贸易，自愿买卖，哈哈，反正我这些画放着也没用……”女儿挺得意，恨不得马上把她的习作变成白花花的银子，然后她再用自己挣的银子理直气壮地去买自己喜欢的美术世界里的用品。

故事一：这画不能卖

她爸没吭声，我不知道他是默认了，还是在思忖该怎样开口，我一贯心直口快，一句话就像一榔头敲了过去。“这画不能卖！”这是我的直觉，为什么？我迅速在脑中梳理着理由，我知道女儿脾气也挺倔，她认准的理儿，也不是我这个作母亲的凭借权威能扭过来的。

一边走着，一边陈述着我的理由。“首先，小A的行为是在欺骗老师和家长，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偷摸作弊，你满足他不是乐于助人，而是助纣为虐。第二，你俩的买卖表面看起来是自由买卖，实际上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敢公开，你也不敢告人，这是见不得光的黑暗交易。第三，我们平常不缺你的零花钱，你想买画具我们也大力支持，不需要你给爸妈省钱，为你投资是我们的乐趣，我们心甘情愿。”

我自觉理由陈述有力，女儿应该立刻打消这个念头，可是，她振振有词，说自己曾经卖过画，那次为什么我还夸她了？我记起那是去年暑假的事。她去北京参加一个外语夏令营，营地里曾举行过一个自由大集活动，孩子们可以拿出自己的东西标价出售。大多数孩子出售的是自己的玩具、饰品、读物之类，女儿别出心裁，画了几张动漫人物画，标价1到10元不等，结果很受欢迎，低年级的孩子们买回去临摹，她赚了50元。

我说，这是两码事，一个是阳光公开的买卖，你的作品可能会被张贴在床头墙上，点燃一个孩子热爱绘画的热情，你的付出是有价值的。一个是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你的作品只会助长一个孩子投机取巧的恶念，你的付出是龌龊的。所以，同样是银子，一个散发着艺术创造价值的光辉，一个涂抹着黑暗角落里的污秽，有品格的人自然是有所取舍的。

我还想告诉孩子，这世间的诱惑太多，我相信大多数违法犯罪的人不是生来的恶人，他们不是直接跳进沼泽地的，而是禁不住利益的诱惑，一点一点滑进去的，如果我们从第一步开始，就不朝着那个吃人的沼泽地迈进，怎会越陷越深？我更想告诉孩子，作为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这世间的陷阱太多，不为利益所动，不为诱惑所动，才能如清水芙蓉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如诸葛亮所说，不以恶小而为之，只要是恶的坏的，再小的事也不能做。

“你妈说得对，你也不小了，要学会明辨是非，知道这世上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她爸的话说得很有分量，女儿没作声，我知道她入心了。

回家后，我见她悄悄地把所有的画归拢一处，放在了大大的行李箱里，盖上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