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我的猫去杀一个人。
我让我的猫去杀一个人。
诺仔用爪子挠了挠肚皮，慵懒地眯眯眼：“谁？”
“我的前男友，周宇轩。”我摘下眼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记得把尸体带回来。”
“ok.”它跳上茶几，长尾巴一摇一摇的，“我有什么好处？”
我斜眼睨它：“把你买回来时老板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它颔首，像个优雅的贵族。
“过年时给你换个悬挂式豪华猫屋。”
诺仔弓起背，然后舔舔爪子，“外加两斤小鱼干。”
我咬牙：“成交！”
它雪团似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了阳台。
诺仔就这个优点，给了任务谈好报酬就即刻执行，从不缠人问东问西。
说起来，诺仔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在周宇轩消失的第三个月，我同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道路旁不知何时开了一家宠物店，却不是传统的装修。两盏橘黄色的吊灯散发着幽幽的光，给店面平添了几分宁静与静谧。
老板是一位爷爷，颧骨很高，所以显得消瘦，眼睛微微眯着，慈祥地望着我。
鬼使神差的，我停下了脚步。
爷爷问：“小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一阵晚风轻轻的吹过来，垂钓在天花板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瞬间，我的情绪被悲哀填满了。
又想起他了。
我叹了口气，“男朋友不辞而别，我失恋了。”
爷爷眼底掠过同情，友好地建议道：“要不要试着养一只宠物转移注意力？”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便转身从笼子里托出一只小奶猫，雪白透亮的皮毛，黝黑灵动的眼睛，瞬间俘获了我的少女心。
“它真好看，它的母亲一定是一只绝世美猫。”我瞬间被它所吸引。
爷爷抚摸着它的背部，摇头：“它没有母亲。”
我挑眉，笑道：“那它是从蛋壳里破出来的？”
爷爷没有接话，只是凝视着猫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我手心。
“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猫，只要它愿意，它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我狐疑地望着他，怀疑自己被忽悠了。
爷爷只是笑着，那笑容在我的记忆力褪色，变得模糊起来。
我给它取名叫诺仔。
诺仔半岁的时候，它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没错，说话，说得还是中文，字正腔圆，发音比我还地道。
“我要吃小鱼干。”
我正在给它准备午餐，被这个小家伙吓了一跳，飙了一手的牛奶。
诺仔眼里流露出不解，然后跳到我身上，不顾我惊悚的表情，伸出软糯粉红的舌头，把我指缝里的牛奶舔干净了。
“你你你……！”
我吓得连滚带爬跑到买诺仔的地方，然而无论我怎么找，那里都只有一堵墙。
厚实的，坚挺的，棕红的，一堵墙。
我害怕极了，怕自己招惹上“猫妖”，却又不敢堂而皇之地赶走它，所以每天早出晚归，尽量避免和它接触。
这种恐惧感在我被无良老板辞退后暂时退却了。我窝在沙发里，很是郁闷。
诺仔跳到茶几上，探寻地问道：“你怎么了？”语气中竟有关切。
偌大的城市，这只猫居然成了我唯一的自己对象。我为自己悲哀了一分钟，然后哗啦啦把老板在办公室的暧昧暗示和次日的无故辞退统统说了。
了解完来龙去脉，诺仔转身消失在门口。
第二天我就听说了原公司因老板贪污逃税而倒闭的消息。
我傻傻地盯着诺仔，后者正呈一个“大”字躺在地毯上，人畜无害的样子。
在那一刻我终于相信，诺仔不是“猫妖”。
它是“猫神”！
我已经一周没有见到诺仔了，这不合常理。
以往要它做什么事，不出三天肯定搞定，许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大项目”，它需要费点时间。
我虽心存疑惑，却没有太过担心。
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咖啡馆开业了。为了省钱，我必须亲临现场，每一件事都要自己来办。
当我勤快地用抹布擦着橱柜时，迎来了我的第一位客人。
“Hey，高小姐！”
来人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位老太太，为人亲和，谦逊有礼，以前很是照顾我，可她丈夫离世后儿子将她带往大城市，我们几乎断了联络。
“您怎么回来了？”我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又呈上一碟小蛋糕。小蛋糕是我原创的，命名为“夏日薄荷”。
高小姐冲我点点头，僵硬的脸部想扯出一丝笑容，却没成功，看上去很违和。
“呃，要不要试试这款咖啡。”我把茶杯推向她，高小姐轻轻嗅了嗅，摇头，却对那盘蛋糕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她用银刀切下一片，用勺子缓缓送入口中，嚼了嚼，眼里迸发出不合年纪的欣喜。
“这个好吃！”她吐字有点不清晰。
我笑起来，“那您好好享受。”
她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吃到最后竟有些恋恋不舍，嘴里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
高小姐把最后一点渣滓捻到嘴里，然后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看上去竟有点严肃。
“…怎么了？”
高小姐从包里取出一条手链，红色的编绳，一颗翡翠珍珠吊坠在中闪着盈盈的光。
“这是送你的，祝你开业大吉。”
我也不推诿，道谢后便收下了。临走时我问她：“您儿子怎么样了？”
高小姐看了我一眼，“就那样吧，怎么了？”
我摇摇头，“您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高小姐挥挥手，“再说，走了。”
我叹口气，转身走回店里，把桌上的冷咖啡倒掉了。
诺仔回来时已经脏成了灰猫，毛发上还夹杂着不少灰尘。它用力的抖动，那些尘埃就光飞舞旋转。
“诺仔，见到你真是开心。任务完成了吗？”
诺仔面色凝重，“那个周宇轩，他不是一般人。”
“怎么？”
诺仔窝回猫屋，表情慎重地续道：“据我了解，他们那些人来自从M24星云散落的碎片，进化成半人不人的不名物体，在地球自成一派，形成类似于家族的组织，周宇轩，是它们的少爷，……”
它话还没说完，我手里的抹布已经飞了过去，“你编，继续。”
被抹布盖头的诺仔一下子怒了，愤愤地将它扒拉下来，丢在一旁，身体朝我扑过来，伸出爪子给我一记暴栗：“喵的，敢不信本大人，看打！”
我嗷嗷叫唤，不甘甘拜下风，开始还击。
这一战打持续了挺久，一人一猫酣畅淋漓。我趴在沙发上直喘气，诺仔也在恢复体力。
“你…你，猫屋，…泡汤了！”我上气不接下气，挑衅地冲它说。
诺仔一听炸毛了，铆足了劲又要朝我发起进攻。
我一巴掌把它呼啦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我脑袋有点晕，摇摇晃晃地扶住墙壁。头顶的吊灯哗啦啦的响着，桌子上的玻璃杯都滑到地上，破碎声不绝于耳，灯光挣扎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灭了，
恍若末日。
没经历过黑暗的我感到无尽的恐惧，傻站在原地不敢动。
诺仔飞扑过来，只来得及咆哮一句“跑啊！”，便拖着我的手臂往外带。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我看着手臂上那雪团似的毛球，有种滑稽感。
“喂？傻了吧唧。”
一口气跑到了附近的公园，确定安全后，我心底涌上一股后怕，弯着腰平复呼吸，诺仔瞥我一眼，“愚蠢的女人。”
我没空和它抬杠，敏锐地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周围…似乎太安静了，环视四周，景色一切如旧，就连那种淡淡的温馨感也没有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诺仔埋头思忖着。
“只有我们那里被攻击了。”
“攻击…？不对，你的意思是，我们被什么人针对了？”
“嗯。”
“你……”
“来源于我的直觉，我也说不清这种准到可怕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存在于真实发生过的脑海深处。”
“太绕了，简单点。”
“我说，这一切可能和我的身世有关。”
“但我们找不到老板了。”我叹了口气，“事情向着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了。”
诺仔烦躁地走来走去，似乎想思考着什么。
“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嗯？没有吧……”
“你仔细想。”
“……高小姐算吗？她上次来祝贺我开业，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还送了我一个礼物。”
诺仔顿时警觉起来，“什么礼物？”
我抬起手腕，一条碧绿通透的手链吊坠在月光下分外明晰。
诺仔凑近研究半天也没有结果，眉头皱在一起。
“你取下来给我。”
“哦。”
它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叮嘱道，“你先回去睡觉，店里明天差人来打扫。”
“哦。”我乖乖点头，又问道，“那周宇轩……”
“我再好好想想这件事。”诺仔跳上树枝，居高临下，淡淡的月光为它镀了一层银光，优雅而瞩目，“你倒是挺关心他。”
我干笑两声，“走了走了。”
“晚上关好门窗。”
“你呢？”
“我晚点回来。”它轻车熟路地跳跃在房瓦之间，很快就看不见了。
天空是墨绿色的，乌云密布，狂风呼啸而来，大有绵延不绝的气势。偌大的广场却人声鼎沸，彷佛烧开了的沸水咕噜噜朝外冲着热气。一个少年被铁拷禁锢在石柱上，头低低地垂着，头发里两只总是高昂着的耳朵此刻无力地耷拉着，碎发下只能稍微窥得一双被摄去了神的眼睛，褴褛的衣衫下伤痕累累。
“杀了他！”
“叛徒！”
“叛徒该死！”
…
观众甚至摇旗呐喊。
少年想冷笑，然而试了几次没成功，盐水被风干后脸部太僵硬了，紧绷绷的，勾不起一丝弧度。
“他——是叛徒！”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声音低沉喑哑，沉重而噜苏，“作为灵猫族，竟然和人类谈起了恋爱，他将受到严厉的刑罚——”
“按照惯例，还是要问一句——是否有人愿意替他承受这一切？”
片刻的鸦雀无声后，呐喊声更大了。一道华丽的闪电劈下，紫色的光芒像一根划破天空的火柴，照亮了他们兴奋的脸。
雨点霹雳啪打打在身上，顺着伤痕的纹理滑落，很疼。
少年微微抬头，他们都变成了面容模糊的水成为了背景板，独独衬托出两张脸。
前者是将他一手带大的老人，颧骨高高的，消瘦的很，此时的面容上充满了悲哀和痛苦。
后者是明艳的少女——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然而他却“叛变”了，所以她的眼底复杂，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应该把他杀死！”
“不，应该让他永世不得超生，魂魄永远徘徊在人世间！”
……
少年冷峭的面容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安静，经我们几位前辈商量，决定将他变成畜生，送往人间！”老者高言宣布商讨了几天的结果。
“好！”大家纷纷鼓掌。
少年无动于衷。
老者已经开始施法了，紫色的权杖中闪着亮光。在那道光落到自己身上前，他抬起头，朝人群中嚅嗫着嘴唇：“抱歉。”
然后闭上眼睛。
我把诺仔叫醒的原因是因为它在睡梦中剧烈的颤抖着
“诺仔，诺仔！”我揪着它的耳朵。
它吓得一哆嗦，一骨碌从猫窝里翻起来。
“你怎么了？”
诺仔沉默不语，目光定在虚空中浮沉。
“喂！”
“听见了，蠢女人。”诺仔回过神，嫌弃地看过来，“有线索了吗？”
“你先告诉我你梦见什么了怕成那样。”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有什么想法？”它显然不愿意提，我也不多问。
“嗯…我想先去找高小姐。”
诺仔沉吟着点点头。
然而我们却被告知，高小姐已经去世两个月了。
“什么？！”
保安无辜地看着我：“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特意请求了儿子带她回这个地方，并为她举行葬礼。”
“你确定是两个月前？”
保安皱着眉思考了会儿，翻开日历，视线停留在某个被画圈的地方，对着我们很笃定的点头，“是的。”
那恭贺我开业的人是谁？我后背蔓延一层凉意。
诺仔附耳过来：“我们先回去。”
咖啡馆被打扫过后已经焕然一新，我抱着枕头蜷腿坐在沙发里，神色呆滞。
诺仔跳到我身边，用头蹭了蹭我的手。
“别怕，有我呢。”
难得见它这么乖顺，我不想拂它面子，堪堪露出一个笑。
“别笑了，有点丑。”
……果然不能太依着它。我咬牙切齿地想。
诺仔晃晃脑袋，说道：“把那天高小姐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我看看。”
我疑惑，“你要看那个干什么？”
“或许有什么发现。”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叹气。
还好那天的“地震”没有毁坏我的监控设备。
“诺。”
它仔细盯着屏幕。幸好新店刚开张，警惕心不得不高，安得是最好的摄像头，清晰度可媲美电影。
“唔，这个女人，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我不解，“我把你带回家的时候，高小姐已经搬走了。”
“不是她。”
诺仔关上电脑，沉声道，“是她。”
“谁啊？”我都糊涂了。
它看了看我，将那条手链扔到地上，猫身飞跃而下，翡翠应声而破。
“想知道我是谁吗？我们去求证一个人。”
我呆楞地望着他。
“怎么了？”诺仔皱起眉头。
“你……”
它的身体被一束光笼罩，由上至下，当那束柔和的光消逝，诺仔已经完全幻化成了人形。
但它…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习惯性的用爪子挠挠脸，看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诺仔瞪大眼。
我点点头，视线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带着很多不确定性，惊愕地叫出来。
“周宇轩？”
外头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浓墨般黏稠，这秋末的寒风凛冽，直冻到人骨子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天谢地，那家店还在，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抽抽鼻子，探头向里张望：“老板，老板？”
“没用的。”诺仔长吁一口气。
我低下头。
“怎么了？”
“为什么…你…”
“我也不清楚，详细说来我也很诧异。”他耸耸肩。“你要是不习惯还是叫我诺仔吧。”
“…周宇轩。”
“嗯。”
他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西边。
天幕“次啦”劈过一道闪电，像一把斧头劈开了天空。风吹得更猛烈了，大有把人刮走的架势。
周宇轩握住我的手，凝重地说：“抓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我恐高你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啊啊啊好吓人整个大地在下面我要晕眩了我还是直接死过去吧…
我醒过来时，周遭是一片陌生的事物，白茫茫的，让我再那么一霎那以为自己到达了天堂，让我神志清醒的是周宇轩正在和人对峙。
准确地说，他完全没有战斗力，因为敌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反正长得挺丑的）正一派淡然，视线从周宇轩身上移开缓缓滑到我身上。
周宇轩将我护在身后，背影挺清瘦，却寸步不让。
我有点感动。
敌人鱼眼似的眼睛眯了眯，我以为他要对我发起攻击，但他第一句话就把我震在原地。
“少爷。”
周宇轩表情不变，看来他早知道了什么。
我像个局外人，心里却抱有一丝侥幸。既然周宇轩是他们“少爷”，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
敌人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周宇轩的执迷不悟，对身后挥了挥手，“带走。”
刷刷——四个装在铁盔里的人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手一个把我们架走了。
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我们被带到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放着一台大火炉，足以装得下十个人。观众台上沸反盈天，挥舞呐喊，他们兴奋的表情让我畏惧。
都是嗜血的怪物。
“丢进去！”观众席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包含着兴奋与暴戾。
我瞪大双眼，下意识顿下脚步，好似在地上生了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上前一步，后面的人踢了一脚我的膝盖弯，重力失衡，我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膝盖磕破了，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
他们的欢呼声更大了，简直要快刺穿我的耳膜。
好痛！
泪眼朦胧中，我似乎看到周宇轩想向我冲过来，却被旁边的铁盔人按住了。
“放开！”周宇轩大喊，声音愤怒，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舛舛，少爷。”乌鸦似的难听声音像是鬼怪在嚎叫，响彻在广场上空，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广场有了片刻的寂静。“您熟悉这一幕吗？”
“滚！”
“您应该接受制裁。”
周宇轩终于冷静下来。
“我可以承担后果，放她走。”
他又笑起来，好像指甲划过黑板，次啦，次啦…
我捂住耳朵，下一秒却被人凌空架起，一步步朝火炉靠近。
“不、不要！”我惊恐的瞪大眼，拳打脚踢，奋力挣脱。
反抗都是徒劳，我们一前一后被扔了进来，甚至为了防止我们脱逃，他们把那扇足有一吨重的铁盖扣上了。
郑重地像某种仪式的发言结束后，我感觉到脚下有些发烫。
他们点火了，他们想把我们蒸熟！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欲哭无泪，黑暗放大了我的恐惧，使我用力地抓着旁边人的袖子，像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
“把衣服脱下来踩在脚下。”
“这样就可以活命了吗？”
“能延缓死亡时间。”
我愣了一下，哭得更凶了，“我还不想死…”
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我已经快要站不住脚，空气稀薄起来，每一口进到肺里的灼热空气都将我的五脏六腑刺痛一遍。
血液流动加速，我感觉自己的脉搏发胀，就快要爆炸了。
撑不住了……
在我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我看见头顶照进来一丝光，光芒逐渐变大，由半圆变成一个完整的圆。
进来一个女子，左右手臂一挽一个，将半死不活的我们带出去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世界天旋地转。
她长得很漂亮，华丽的衣裙彰显了她高贵的身份。此时此刻，她扶住周宇轩，焦灼地探了探他的呼吸，松一口气，拍了一掌他的后背。
周宇轩面容通红，皮肤更是红的如同烙铁，这一掌下来他吐出一口黑血，剧烈的咳嗽起来，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者时，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栗。
女子站起来，眉眼有些清冷：“张伯伯，他是我的未婚夫。”
全场没有料到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空气中多了些看好戏的活跃分子。
我也愣住了。
老者颔首，下颌线凌厉而冰冷：“他违反了规则。”
“不是他的错。”女子的眼睛望向我，又转向他，“涅夫斯特已经死了，按照条例，他的命被换回来了。”
半晌的迷惘之后，我反应过来，涅夫斯特就是那个店老板！
他死了？因为我们？
我震惊地去看周宇轩，他却对我的目光视而不见，视线追随着女子和老者，全副注意力都在这场谈判上。
女子清泠泠的声音放佛带着天然的说服力：“虽涅夫斯特背叛了我们，但一命抵一命，他并不至于被处死，何况我们的婚约并未作废。”
老者沉吟片刻，抬头望向周宇轩：“你可知错？”
周宇轩见他口风有所松动，点了点头。
“看在叶子的面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他话头一转，指向我，“这个女人得由你亲自处死，作为你证明自己的筹码。”
周宇轩看着我，面露迟疑。
不…不要…
“不愿意吗？”
我嘴唇动了动，“我们一起冲出去…”
“别听她的。”女子去到周宇轩身边，说服他道，“杀了她，从今以后我扶持你。”
我含着泪摇头，目露祈求。
死亡面前，任何而人都胆怯得像个懦夫。
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低着头，眼里挣扎之色溢然。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清澈、透亮。
“诺仔，…”我恳求他。
周宇轩震了震，视线却始终没有和我想接，转过脸，朝老者点点头。
动作很缓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却比慢镜头更刺人心骨。
有我彻底从心里寒下去。
这算什么？我凭什么死？不，我不想死！
我紧紧地盯着周宇轩，妄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然而，都是徒劳。
处决日决定在三日后。
我躺在一个封闭的木盒子里，无力地盯着黑漆漆的上板。
装人的盒子，可不是棺材吗。我已经褪去最初的愤怒和怯懦或者其他情绪，只剩下一颗死水无澜的心。
无所谓了，不重要了。
只是一想到某个人坚定的点头，某个地方就抽搐着疼。
朦胧间，我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悬挂在某个地方。
不用想也知道是广场的那个石柱，所有人拥在一起起哄，对这样的事情喜闻乐见。
前面的木盖被人打开了，久违的光照射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周宇轩一袭尊贵的战袍，腰间别着一把金光熠熠的的宝剑。
真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我自嘲地笑笑，对面的人怔了怔。
他在万众瞩目下举起了剑，剑身反射着灿灿的阳光，我绝望地闭上眼。
“唰——”
禁锢我的绳子应声而断。
周宇轩拉住我的胳膊，从嗓子深处咆哮道，“跑啊！”
“畜生！”老者愤怒的声音随着距离愈渐渺远。
劫后余生，我心底又惊又怕，看着下方骚动的人群，额头上浮上冷汗。
周宇轩目光坚定地带着我冲破天际，下方刷刷射来箭雨，他都用剑挡了，可数量太多，为了我的安全，他略微侧过身，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鼻尖传来淡淡的草木气息，很熟悉的味道。
“畜生！”声音由远及近，我心下一惊，转头去看，却被周宇轩一个转身罩住，他咬紧牙关用力挥出一掌，我便像脱节的火箭离了他独自飞行。
“周宇轩！”
他已经被那位老者抓住了，却竭力拿起剑与之一战。
我想做什么却回天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视线里的他们化为一个看不见的小点，然后感到浑身上下充满了疼痛。
我知道自己冲破了结界，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耳边好像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喂？傻了吧唧的。”
“妈妈，为什么家里会有个悬挂式猫屋，你以前养过猫吗？”
我沉默了很久，抱住她，笑道，“没有，那是我读过的一个故事，买来做纪念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