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1》：一件沾上血案的白衬衣

电影《我11》算是王小帅的半自传体故事。

和王小帅的成名作《青红》一样，这部电影也取材中国西南边陲小地方的三线厂区。不过时间线比《青红》故事的时间线早了几年。

电影以一件白衬衣为线索，娓娓道来，展示出从上海随工厂迁居到西南内地的工人、知识分子以及家庭成员的生活场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相应国家战略布局要求，大批国家级厂矿、企业、工厂从上海等大城市搬迁至内地偏远地区。随着工厂迁移的，还有无数家庭成员的命运。

同样的故事也体现在贾樟柯导演的电影《二十四城记》里，这部电影记录的是从东北迁到内地（好像是武汉）的大型国营企业有盛变衰的变迁史。

整部影片波澜不惊，虽然也有杀人、打架、派系斗争，但是叙事基调很克制。

没有刻意正面展示出激烈的矛盾的冲突，没有苦大仇深浓墨重彩的对那个时代的控诉，只是淡淡的娓娓道来，再激烈的冲突和血腥暴力的场面也只是用一两个镜头一笔带过，通过旁观者的口气几句话交代出故事发展缘由。

《我11》通过11岁少年的视角和经历，去看周围的人和世界，导演用镜头带我们细细展示出上世纪70年代末三线厂区的那些人，那些事，重现充满怀旧和回忆的历史画面，充满回忆感和画面感。

像全家人难得吃一次的肉；像冬天小伙伴们自制的取暖小火炉；像文革后期各个派系的斗争导致爸爸的被打；厂区子弟和当地子弟之间的矛盾冲突……没有足够的耐心和阅历，很难静下心看完。

11岁的王憨是一名国营工厂企业子弟，和小伙伴一起在厂办学校上学、玩耍，要在在下学回家后第一时间帮妈妈捅煤火炉，也会在充满艺术气息的话剧团演员爸爸的带领下学习画画。王憨身上，或多或少地折射出导演王小帅自己的影子。

王憨因为广播操动作标准被老师选中当领操，最大的愿望是可以有一件新的白衬衣，可以神气地在全校师生面前领操。（广播操的场景应该是导演王小帅对青少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场景之一，电影《青红》里也有做操的场景。）

可是那个年代物质贫乏，国营企业待遇相比还算比较不错，但是一个小朋友也只能在过年时才有机会做一件新衣服。

当母亲终于同意用攒了一年布票才能买到布，连夜给王憨做好一件白衬衣，还要刻意把衣服做大，这样能多穿几年。当那件崭新的白衬衣放在他床头，那应该是他梦想实现最快乐的时刻。

好景不长，王憨和小伙伴在河边玩耍，白衬衣被追逃的杀人犯抢走包扎伤口。在11对少年心中一件白衬衣的重要度超过了对讨饭的恐惧。

直面逃犯时，发现她居然是暗恋小姐姐觉红的哥哥，少年的心里有了秘密，好人与坏人的界限在少年这里难以区分。

从后续发展也知道觉红哥哥之所以杀人是对方强奸了觉红，缘由是觉红爸爸要求对方调回上海……

这些情节设置和模式和《城南旧事》里小英子面对偷窃犯的设置，有异曲同工之妙。小英子和疯女人秀贞成为好朋友，阴差阳错找到了秀贞被遗弃的私生女；小英子在废弃的宅院里发现了窝藏偷窃赃物的年轻人，两人相处愉快，小英子分不清这个为了弟弟上学偷窃的善良的年轻人为什么是坏人。

大人们总认为小孩子简单，什么也不懂，实则有时候小孩子的世界看得才更全面。

在他们澄澈无尘的眼里，还没有足够的认知辨认好、坏、善、恶，但一件衬衣引发的秘密，也可能是他们世界里天大的事，也承受着他们觉得难以承受的压力。慢慢地，他们完成了成长的蜕变。

对了，这部电影里还有乔任梁，饰演一个青春荷尔蒙四溢地无处安放，泡妞、打架的工厂子弟。想到他后来的结局，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