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早就死在了许多年前
在乡间,有一种走街窜巷的商贩,姑且称之为“乡贩”。小时候,乡贩对我的诱惑力不亚于新年临近时增添新衣,乡贩个儿不高,长得很瘦,几近于瘦骨嶙峋,乡贩每每到乡间来售卖,总是老远便能听见他的吆喝声,而总是以一句“卖米花糖咯”作为开始,这是他的特色。
每次听到他的吆喝声,我便趴在窗台上,目光落在他摇摇晃晃的箩筐上,看着他从窗口的一头吆喝着走进,再从窗口的一头走出,直到走出我的视线,吆喝声也渐行渐远,我才又回到屋里,做自己的事。 乡贩用一条窄窄的扁担,挑着两大箩筐的货物,在乡间的水泥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箩筐里的货物用白色的麻布遮起来,那白色的麻布下面,藏着孩时我所憧憬的许多诱惑。
那个时候,老祖母还健在,身体也算硬朗,她总爱从小贩手里买一些白花花的米花糖,白色的米花糖内偶尔还嵌着几颗红色的花生,咬掉带有花生的那块米花糖,脆脆的花生就着米花糖煞是好吃。那时我时常受到老祖母的疼爱,每每看见我,老祖母总是唤我到她跟前,然后进屋去取出几块米花糖,转而放在我的手里,我也就“理所当然”的吃了起来。
转眼间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四世同堂的盛状不再,老祖母走了四年有余,在这最近的十年的时间里,老祖母的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一条木质的拐杖成了她的第三条腿,也几乎没有看见她再买过米花糖,想来大概是后来牙齿没有那么硬实了。儿孙们也只在镇上买那种塔形的蛋糕给她,蛋糕很软,用料单调,口味也比不上乡间卖的米花糖。
最近在家中又见到乡贩,还是那条水泥路,乡贩还是那个乡贩,瘦瘦的,似乎多年没变,只是却不见了当年的扁担和箩筐,货物改用铝制的方形箱子装着,而他的出行也从步行到自行车,再换做现在的摩托车,吆喝还是那个吆喝,但声儿却变了,白色的大喇叭里传出一遍又一遍一模一样的吆喝,夹杂着些许电流声。我想起白色的米花糖,想起瘦弱的乡贩,想起年迈的老祖母,想起童年时的那个充满期待的小孩,但是我却没有再买过米花糖,因为,那个总是拿糖给我吃的人,早已不在了。(图片源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