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女》张爱玲｜是选择爱情，还是选择面包？

现在眼前还是一样热闹，添了许多亲戚更热闹些，她却觉得有一丝寒意。她哥哥那些孩子将来也没指望了。她的婚姻反正整个是个骗局。

张爱玲

《怨女》是张爱玲的一部中篇小说，它主要围绕女主人公柴银娣的一生进行叙述，从银娣嫁人之前的青春灵动，到结婚之后的怨念与压抑，最终在时间的磋磨之下变得刻薄麻木。

《怨女》

01 抉择——悲剧的开始

麻油铺老板的妹妹柴银娣青春貌美，充满生命活力，被称为“麻油西施”，但是漂亮对银娣自己却是一份负担——“漂亮有什么用处，像是身边带着珠宝逃命，更加危险，又是没有市价的东西，没法子变钱。”或许她之后的悲剧性的婚姻和她的美貌也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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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娣有心仪的对象——对面药店的小刘。“她坐在黑暗里扇扇子。男人都是一样的。有一个仿佛稍微两样点，对过药店的小刘，高高的个子，长得漂亮，倒像女孩子一样一声不响，穿着件藏青长衫，白布袜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收拾得这样干净，住在店里，也没人照应。”

“她一直喜欢药店，一进门青石板铺地，各种药草干涩的香气在宽大黑暗的店堂里冰着。”“一排排的乌木小抽屉，嵌着一色平的云头式白铜栓，看他高高下下一只只找着认着，像在一个奇妙的房子里住家。她尤其喜欢那玩具似的小秤。回到家里，发现有一大包白菊花另外包着，药方上没有的。滚水泡白菊花是去暑的，她不怎么爱喝，一股子青草气。但是她每天泡着喝，看着一朵朵小白花在水底胖起来，缓缓飞升到碗面。”少女情怀总是诗，此时的银娣内心是幸福的，还有对纯真美好爱情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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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婚嫁年纪的银娣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心仪的小刘，二是嫁给姚家眼瞎的二少爷。银娣的内心是喜欢的小刘的，但是却不甘心结婚后和小刘过贫穷的日子——“她要跟他母亲住在乡下种菜，她倒没想到这一点。他一年只能回来几天。浇粪的黄泥地，刨松了像粪一样累累的，直伸展到天边。住在个黄泥墙的茅屋里，伺候一个老妇人，一年到头只看见季候变化，太阳影子移动，一天天时间过去，而时间这东西一心一意，就光想把她也变成个老妇人。”

同时，由于自知自己貌美，更加不甘心——“越美丽，到了这时候越悲哀，不但她自己，就连旁边看着的人，往往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惋惜。漂亮的女孩子不论出身高低，总是前途不可限量，或者应当说不可测，她本身具有命运的神秘性。”银娣拒绝了心仪但是没有钱的小刘，而是选择了嫁给有钱但是残疾的姚家二少爷——“银娣坐着撕扇子上的筋纹。她嫁的人永远不会看见她。她这样想着，已经一个人死了大半个，身上僵冷，一张脸塌下去失了形，珠子滚到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但是内心的虚荣和对物质享受的渴望驱使她往火坑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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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无爱的婚姻，怨念的一生

她像是死了，做了鬼回来。

现实总是那么残酷，将银娣最后一点期望都捻灭了。嫁给有钱家的二少爷的生活并非自己想象中的“以后一生一世都在台上过，脚底下都是电灯，一举一动都有音乐伴奏。又像灯笼上画的美人，红袖映着灯光成为淡橙色。”在新婚当天，银娣发现自己要嫁给的这个男人不只是有眼疾，同时还患有软骨病并伴有哮喘和眼疾，生活几乎无法自理。在回门的时候，她坐在她嫂子身边难过得哭了起来。

此外，在姚家这样的封建大家庭里，银娣必须适应其森严的等级制度而不能逾越半步。银娣因为家穷而攀高枝，受到姚家全家人的歧视。大太太、三太太在一起时有说有笑，却连笑话也不愿意和她说。生活在这样充满敌意的封建大家庭里，银娣丝毫感受不到人情的温暖，只有被践踏的人格尊严，无法发泄只能隐忍。银娣选择过死亡，但没能成功，就继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一路从少妇到寡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点点消失殆尽。

03 独立的姿态

银娣为当初自己选择了物质享受而付出了悲剧的一生，她自己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她在婚姻选择上有朦胧的自我意识和主体意识，但是她的意识已经被金钱异化了。或者说，当时的女性，除了嫁人能改变命运之外，别无他法。

读完《怨女》，我不禁为自己所处的时代而感恩。在封建社会里，妇女被牢牢地束缚在家庭里，没有受教育和工作的权利。女性不能工作，就无法获得经济收入，从而在经济上必须依附于男性。但是现代女性可以通过工作来获得经济收入，养活自己，实现经济独立。面包可以自己挣，爱情可以自己选，或许这就是时代所赋予的无形的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