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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曲星之殁(奇思妙想-暮影之役)

2017-05-12  本文已影响37人  复明的瞎子

电光连闪,半空中忽喇喇的打了个霹雳,跟着黄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只打得瓦上唰唰直响。妙龄女子坐在石级上,面上蒙着薄纱,右手托腮,左手抓一本《左传》,漫不经心的缓缓读道:“或云齐庄公袭莒,逐而死,其妻孟姜向城而哭,城为之崩。”

读之无味,遂合上书本放在身侧石阶之上,自言自语道:“城墙都能哭倒,莫非这孟姜也是吾辈修仙之人,这功力可比我深多了。”脑中想着孟姜女哭倒城墙的场景,眼皮越发沉重,竟倒在石阶上睡着了。

这一切都被房中的书生瞧在眼里,轻哼一声,心想:“这个大黄,怎么总是席地而眠,我要是再管她就把名字倒着写。”又一道闪电劈下,雨越发的大了,几点雨星溅上大黄的裙摆,书生无奈的叹息,心道:“真拿你没办法,名字倒着写便倒着写吧,反正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捻着法诀,念动真言,轻叱一声“起”,大黄却岿然不动,书生愣了,这才想起自己被贬下凡间已数十年有余,法力已封。在人间闲来无事,索性捡了个孩子养将起来,初见孩子时由一块黄布包裹,便唤孩子叫做大黄。

移步大黄身侧,一把揪下薄纱,看着大黄噙着微笑的睡颜,书生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随手扔了薄纱,呢喃道:“明明是个孩子,非要学人家蒙面,你就这么想嫁人吗?”声音渐低,话到最后,几不可闻。

风起,纱动,薄纱打着旋的落到院落中央,被雨水粘在地面上,书生呆呆的看着薄纱,陷入了回忆。

“师父你为什么总是盯着那个姐姐看啊?师父你为什么给她馒头却不给我?师父你肯定不喜欢我了?师父你能不能别把我卖给人家当丫环……”尚为幼童的大黄接连发问。

书生赶忙打断大黄的絮絮叨叨,帮邻居送了些干粮就引来小徒弟这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故作高深的说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是第一个看见这个姐姐容貌的人,所以她得嫁给我,等你成年后也得这样。”

一本正经的玩笑话却被大黄牢牢的记在心里,没等成年,第二天便寻了一块棉布遮住脸面,棉布戴着气闷,这才换了薄纱,并立下誓言,“只要有人看了我的脸,若是不杀你,我便嫁给你。”

想到这儿,雨越发大了,几滴雨水落到大黄的脸上,凉风袭来,顿感寒意,大黄呻吟一声,缓缓醒来,发觉面上薄纱已摘,无奈的说:“师父,你怎么又把我面纱摘了,我还指着这个嫁人呢。”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看了脸就得嫁人是骗你的!”书生有些气急败坏,你就这么想嫁人离开我吗?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我也没办法啊,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书生剑文曲的开山关门大弟子要嫁人的消息,嫁妆还是你准备的,一套修真法门。”大黄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不服的说道。

一见大黄生气,文曲便失了底气,心道:“你是我徒弟,我就让着你罢,反正有我看着,那些宵小也休想近你的身。”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师徒二人相识多年,一举一动便知心中所想,大黄冷哼一声,说道:“你又想捣乱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没能杀死的敖辛莫名失踪了,就是你搞的鬼吧?”

文曲默不作声,大黄继续说,“南海龙王三太子敖辛因醉酒在海边现了原形,被村民分食,幸得济公长老法力无边又为敖辛重塑肉身,南海龙王寻找与敖辛一同饮酒之人数年不得,那人就是你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文曲脸上没有一丝被揭露的慌乱,气定神闲的说:“我乃天上文曲星下凡,跟南海龙王三太子饮酒是给他面子。”

大黄翻了个白眼,心说:“被贬就被贬,还说什么下凡。”

虽未出声,文曲却读懂了大黄的白眼,忍不住捏捏大黄的脸颊,入手温软滑腻,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又怎么忍心让那些臭小子占你便宜。

大黄继续说:“再说第二个,他是看了我的脸,我也没杀他,但他是个猴子啊,我又没打算嫁他,他也不想娶我,你倒好,去玉帝那里告黑状,让人家孙悟空到现在还在五行山下压着,我都没脸去见他!”

文曲悻悻的说:“是猴子也是公猴子。”

大黄赌气扭脸不看文曲,“我不管,反正下回你别乱掺和了,要不然我真生气了。”

次日清晨,大黄抱着一把瑶琴悄然离开了小院,没有看到身后书生落寞的目光。

赶了一天的路,天刚擦黑,终于到了兖州城,大黄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座宅院门前,雕梁画栋、精美异常,夜色苍茫中,亮如白昼的宅院与周边建筑恍如两个世界,大门正中的牌匾上书有“群玉院”三个鎏金大字。溜着墙根走到后门,敲门三声,稍待片刻,复敲两声,再待片刻,又敲三声,便听得脚步声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后探出一张清秀的俊脸,“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自家师父,不肯来呢。”

“出来玩玩有什么打紧的。我来投奔你,你可得管我饭啊。”

门后人一把将大黄拉进院中,吃吃笑道:“那可不行,饭钱得你自己挣。”

一连数日,大黄均在帘后演奏,为欢客取乐,看着众人醉生梦死、纵情声色,大黄有些怀念师门的清静,心之所动,琴音也有了变化,原本热情欢快的音调竟有些肃穆清静,寻常庸人又怎能理解琴中情谊,大黄继续兀自演奏。

只一蓝衣书生注意到曲调变化,不理会朋友左拥右抱,默默静坐一隅,安心听琴。琴音由肃穆变的伤感,蓝衣书生坐不住了,走近珠帘,双手执礼,问道:“姑娘心事可否告知一二?再下或可解忧。”

“那便请公子进来一叙罢。”

书生卷珠帘入内,大黄只看书生一眼便呆了,这双眼睛跟师父好像,若是这双眼睛中能只有自己,那该多好。师父,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不知明天能否赏脸一同游湖。”大黄故意娇滴滴的问道。

藏在一侧的文曲气的浑身发抖,这个臭丫头又故意气我,可恶,看我回去不打你屁股,让你认错求饶。

佳人相邀,书生求之不得,又怎会拒绝,当下连连答应。二人又诗词歌赋聊了会儿话,得知书生姓王名讳上三下千,一向不喜烟花之地,今日是被同伴拖曳而来,无意中听得琴音绝妙,虽处花柳之地,却暗含高洁,因此冒昧拜访,没成想向来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大黄竟然主动相邀游湖。

三更时分,文曲悄悄潜入大黄的卧房,默立良久,只听得鼓打五更,天色泛白,飘飘离去,此时大黄的眼角滑落一颗泪珠,浸入枕头,消失了。

次年八月十五,江湖皆知是个大日子,书生剑文曲的开山关门大弟子大黄下嫁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书生,众人皆叹可惜了书生剑许下的修真法门,可谁叫人家大弟子偏偏喜欢这一口呢。

婚礼之上,大排筵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正待夫妻对拜,一位妇人衣衫凌乱的冲进厅堂,口中大喊着“还我相公,还我相公,你个小贱人。”说着便扑向大黄,伸出胳膊就想扯下大黄的发饰,大黄修道多年,岂能容一个疯妇人近身,轻移莲步,一个反手,就将疯妇人甩了出去,不愿此事闹大,微微摆手,便上来几名仆人将疯妇人拉下去,拉扯中,疯妇人发狂一般叫喊着“抛妻弃子、狼心狗肺,狗男女……”书生王三千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脸色蜡黄。

文曲听不下去了,亲手点了疯妇人哑穴,但是在场来宾议论纷纷,一场婚礼算是毁于妇人之手。大黄面上不动声色,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目光射向文曲,眼波流转,而后低下头,轻声问道:“三千,你实话告诉我,你可识得那位妇人?”

王三千嘴唇微动,动了数下都没有说出话来,大黄神色黯然,说道:“我懂了,你走吧。”王三千向门口移了几步,猛的转身,抱住大黄,哭道:“你听我解释,我爱的是你。”

大黄推开王三千,说道:“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王三千像是换了一个人,狞笑道:“当然有意思了,因为今日我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你报仇了。”

话音未落,大黄喷出一口鲜血,站立不稳,险些倒在地上,幸得文曲及时揽住大黄,三指把脉,中毒。低声道:“解药拿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三千也喷出一口鲜血,哈哈大笑,说道:“没有人能杀死我,哈哈哈哈。”笑着便倒地身亡了。

大黄的眼神开始涣散,自知命不久矣,“师父……对……对不起……徒儿要……要……要先走了……其实我……我是……是……想气你……因为……我……我……我爱……”

气绝身亡。

宾客们见此便散了,徒留一人两尸在厅堂之中。

一月后,天宫御花园,一名侍从走到西王母身边,说道:“娘娘,她来了。”

“宣。”

“是。”

一身素服的姑娘低头走进御花园,见到西王母纳头便拜:“见过娘娘,娘娘万福。”

“抬头瞧瞧。”

“是。”

一抬头,赫然是大黄。

“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是,全赖娘娘神策,那文曲星将内丹元婴传给我后,化为虚无,今后我便可易容顶替文曲星。”

一旁的侍从屈膝便跪,高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又添一名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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