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可以，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文/四野
只要你不放手，我就可以爱你很久很久
第一次认识美辰，是在公司的义工活动中，我们两个被分去城南敬老院。
平时办公室里的白领们一上午脚不沾地的忙来忙去，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更是洗了一上午被单。
踉踉跄跄的从小马扎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后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你现在忙么？”
一回头，就看见她，刘美辰，站在我的身后，笑容比后院的桃花还灿烂。
我说：“不忙，有什么事吗？”
她说：“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陪马爷爷聊天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好…”即便我不知道马爷爷是谁，更不认识她。
两个小时后，马爷爷还在滔滔不绝的讲他八岁时追村花的糗事，我已经困的连一丝微笑都挤不出了，终于明白美辰为什么要叫上一个人陪她了，这的确需要战斗力。
回头看她，还一脸兴致盎然，我心中冷哼，果然是道行高深啊。
天色将晚，我们一行人坐上了返程的大巴车。
远远的马爷爷坐在轮椅上手舞足蹈的挥着双手，我突然觉得那两个小时过的还是快了些。
心中正思绪万千，耳蜗一热，舒缓的音乐倾泻而出，我诧异的看着旁边笑得一脸灿烂的美辰，她用嘴型告诉我：开心点！
就这样，一条白色的耳机线，一个下午的并肩作战，我和这个有着许多故事的女孩成了闺蜜。
认识很久以后的一天，我们两个去咖啡厅，像往常一样，我码字，她看书。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对情侣，有些不同的是，这两个人都是男孩子。
我看着笑笑说：“世界越来越宽容，越来越多的有情人可以成眷属了。”
她苦笑一声，并不答话。
我察觉到不对劲，就问她：“怎么了？”
她喝了口卡布奇诺说：“没事，只是觉得世界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吧。”
我不解：“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顿了顿说：“没有。”
我轻轻合上电脑，看着她的眼睛说：“美辰，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她逃避似的看向窗外，我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她。
倏尔，她开口，声音淡的像盛夏的晚风：“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
像是哽咽，说完这句话，她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么看着她，我也不再敢说话，因为她身上涌出的悲伤，似是要把我淹没。
但她终究还是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美辰的外公去世的早，一直可以来都是外婆一个人生活。
然而在美辰妈妈刚结婚一个月以后，美辰的外婆就和在社区活动中心认识一个老头相爱了，并且火速结了婚。
本来，美辰的妈妈觉得外婆人老了，有个伴也不错，但事情的转机就在于，半年后外婆怀孕了。
美辰的妈妈犹如受了奇耻大辱，整个家里都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美辰的妈妈犹豫再三后，和外婆商量：“妈，我陪你去做了吧。”
谁知外婆却执意生下这个孩子：“老李一辈子没结过婚，到了这把岁数娶了我，我得给他留给后。”
美辰妈气的红了眼眶：“留什么后，年过半百了才想起来留后，你都五十多岁了，还想生孩子，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呢，我才刚结婚，你让婆家怎么看我！”
外婆也觉得对不起美辰妈，低着头不吱声，死扛。
这一扛就扛到了五个月，这期间美辰妈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让外婆点头。
终于，美辰妈放弃了，她与外婆形同陌路了。
又是四个月后，外婆早产生下了这个孩子，也就是美辰的小舅。
随着小舅的出生，外婆的身子一落千丈。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亲生母女怎能说散就散，一个月后，美辰妈拎着熬好的鸡汤，来探望外婆。
看着病床上不成人样的母亲，美辰妈又一次红了眼眶：“你说说你…何苦呢？”
外婆一张脸惨白，眼神却闪闪发光对美辰妈说：“阿霞，你来抱抱你弟弟。”
美辰妈，到底没有抱那个孩子。
由于超龄生产，外婆的身体已经耗尽了，一直卧病在床。
两年后，美辰妈怀孕了，十个月后，安安稳稳的生下了美辰。
美辰出生的那天，四月桃花正开。
外婆难得的下了床，领着两岁的儿子李浩晨和老李来看了美辰。
两岁的李浩晨摸着刚出生的美辰的小手指欣喜的看着外婆，哦不，是他妈妈。
外婆告诉他，这是外甥女，以后浩晨长大要好好保护美辰。
李浩晨使劲点头。
半年后，外婆油尽灯枯，临走前，抓着浩晨的手往美辰妈手里塞，一行清泪流下，直到最后也在说：“对不起。”
外婆死后，美辰妈彻底和老李家断了联系。
日子一直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年。
十年后，一通电话改变了美辰和浩晨的一生。
直到今天，美辰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依旧面带微笑。
那时是秋季，傍晚昏黄的余晖倾满屋子，妈妈背着光接了电话，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记得她沉默了好久，我就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她身后的锅里还煮着晚饭，一切都太美好了。
美辰不知道电话里讲了什么，只是一周后，妈妈领回家了一个小男孩。
从此李浩晨彻底进入了美辰的生活。
美辰十岁，李浩晨十二岁。
美辰很喜欢这个什么都依着她的小舅。
她犯错误了，小舅抗。
她被人欺负了，小舅上。
虽然她很喜欢小舅，但是她也能隐隐感觉到爸爸妈妈不喜欢小舅，小舅也不是很开心。
三年后，小舅考到了外区的高中，是住宿制的。
走的那天，美辰去送的他。
在公交车站小舅拢了拢美辰被风吹飞的头发说：“丫头啊，小舅走了以后你自己乖乖的啊，晚上不许蹬被子，要记得吃完晚饭再上学，头发没干不许睡觉。”
美辰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小舅，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啊？”
感受着怀中女孩的委屈，李浩晨的心也软了，揉了揉她的头顶说：“因为一定要走了啊。”
美辰感觉到了他的无奈，吸了吸鼻子说：“那你会想我吗？”
李浩晨看着美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只想你。”
李浩晨还是走了，拥挤的公交车上甚至看不到美辰的脸，他想了想也好，也算走的干脆。
胸前被美辰哭湿的衣服，熨帖的心痒痒的。
自从上了高中，李浩晨再也没有回过美辰家。
美辰一想他就会坐两个小时的公交来看他，他就用省吃俭用的生活费带美辰四处去玩。
每当室友调侃他：“呦，你家小女朋友又来找你了。”的时候，他总会心脏一滞，然后告诫自己，她只是你外甥女。但嘴上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两年后，美辰也考到了李浩晨所在的一中。
美辰妈并没有多大反应，她也许并不记得李浩晨也在这里上学。
这年，美辰高一，李浩晨高三。
一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到可以让早已埋好的种子发芽开花，短到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
美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就是看班里的男孩子打篮球就觉得都没有他打得好，看路过的学长穿白衬衫就觉得他穿一定更好看。”
慢慢的，我再也没叫过他小舅。
我喜欢叫他的名字，李浩晨。
他也察觉到了，但是什么也没说，我能感觉到的，他也喜欢我，不是小舅对外甥女的那种喜欢，就是很俗套的那种心动。
我喜欢肆无忌惮的挽着他的手臂，或者过马路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感觉。
可是高三以后，他的时间就紧了很多，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只能每天一起吃个中饭和晚饭。
她对我说：“你知道吗？全学校都以为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看着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我不忍心再听下去，因为我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顺利。
果然，过了很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淡到过水无痕。
她继续说：“后来，他高考前学校要带他们高三前一百名去外县集训，全封闭的那种。”
李浩晨是在周二下午走的，当时美辰在月考，没赶上送他。
月考结束后，美辰和家里谎称和朋友出去玩。坐了四个小时大巴，赶到了外县的分校。
由于是封闭式集训，李浩晨出不来，所以他们两个人就隔着铁栅栏，顶着烈日相见了。
看到风尘仆仆的美辰，李浩晨先是心疼，说出口的话却十分严厉：“谁让你一个人来外县的，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美辰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来，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责备，一瞬间委屈爆棚。
看着泪眼婆娑的美辰，李浩晨也意识到了自己太过严厉，软了语气说：“我也不是责怪你，你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我都说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你还来干什么啊？”
美辰委屈巴拉的看着李浩晨说：“李浩晨，你没有心的吗？你说我为什么来？这么多年了，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寂了。
看着李浩晨呆傻的样子，美辰问：“李浩晨，你喜欢我吗？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李浩晨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该怎么说，他能怎么说？
说他也喜欢她？
可他是她的小舅啊。
高考结束后，李浩晨考到了北京一所高校。
成了老师们口中的优秀毕业生。
他去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又回了美辰家。
晚上，美辰刚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了李浩晨的屋子。
李浩晨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看她进来自然而然的去拿毛巾帮她把头发。
美辰躺在了他刚才躺的位置，呐呐的开口说：“北京比外区远太多了。”
李浩晨闻言手一顿，没有说话。
美辰突然又来了一句：“李浩晨，我一点都不怕，你呢？”
李浩晨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好久好久，久到美辰以为他又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说：“我怕。”
第二天凌晨的火车，李浩晨一个人拖着沉重的皮箱北上了。
晚上刚到站，他就接到了美辰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听那边一声怒吼：“李浩晨，我不怕你也不许怕！”说完就挂断。
徒留李浩晨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火车站哭笑不得。
一年后，李浩晨正在图书馆埋头苦学，突然接到了美辰的电话。
听着美辰那头哭的断断续续，李浩晨觉得心都要揪碎了。
好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美辰的爸妈离婚了。
马不停蹄的请了假，李浩晨坐着最快的火车赶回了老家。
李浩晨到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美辰穿着睡衣跑出宿舍楼，双眼通红的看着铁栅栏外的李浩晨。
一年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
美辰哽咽着和他说了爸妈离婚的事还有学习的压力。
他紧紧拉住美辰的手，所有的委屈都在他的轻声安慰中烟消云散。
三个小时后，宿舍熄灯查寝。
他俩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李浩晨又连夜赶回了北京。
十六个小时的奔波，只为了三个小时的陪伴。
为了你，所有的付出都不算荒唐。
尽管美辰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她的分数始终离李浩晨的学校差了一点。
这令她几近崩溃。
高考结束后，她以两分之差没有考上他的大学。
出分那天，她喝了很多酒，醉得涕泗横流，给李浩晨打了个电话：“李浩晨啊，我和你说，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就是考不上啊，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了。”
李浩晨一直没有说话。
后来，美辰去了浙江上大学。
她问李浩晨，你能等等我吗？
仍旧是没有回答。
大一暑假，美辰去北京找李浩晨，他依旧攒下大笔生活费带她四处玩，宠溺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最后一天，在他学校附近的餐馆里，美辰问他：“李浩晨，我说我爱你，你敢不敢爱不爱我？”
李浩晨慢慢的把自己牛肉面里的牛肉全部夹到美辰的碗里，有些祈求似的说：“乖，先吃饭。”
美辰晚上临走前在火车站问李浩晨：“你究竟在怕什么？”
看着那辆拉着美辰渐行渐远的火车，李浩晨心中苦涩：怕我会毁了我最爱的你。
后来，在火车上的美辰接到一条短信，是李浩晨发来的：美辰，你是我的外甥女，也只能是外甥女。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条短信，也是最后一次联系。
毕业后，美辰留在了浙江一家还不错的公司实习。
过年的时候回家，一进门意外的看见了李浩晨。
三年不见，他变得更有男人味了，成熟稳重，恍然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他身后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正在帮妈妈包饺子，母亲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
她和李浩晨相顾无言，妈妈拉着她的手说：“美辰这是你小舅的未婚妻，明年开春就办婚礼。”
然后对着那个女孩介绍到：“这是美辰，别看他俩差不多大，她还得管浩晨叫一声小舅呢。”
是啊，别人看的那么清楚简单的关系，我怎么就一直看不明白呢？
一顿年夜饭，吃的索然无味。
第二年开春，我以公司实习请不下来假为由，躲过了这场婚礼。
不过看那个女孩那么贤惠，会是个好妻子吧。
美辰的声音一直淡淡的，我却听的百转千回。
看着刚才的那对同性情侣已经走远，我问：“结束了么？”
她一笑：“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后来，美辰对我说：“这个世界不是对所有的爱情都是包容的，这个道理，他比我明白的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