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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浅读 | 三生

2018-06-22  本文已影响22人  承渡5000

周更/一篇

刘孝廉,能记前身事。与先文贲兄为同年,尝历历言之。一世为搢绅,行多玷。六十二岁而殁。

和我兄弟同年中举的刘举人,是个神人,他能记住生前几世的事情。他曾清清楚楚说过他那些前生的事。

最开始他只是一个绅乡,言行多有劣迹,62岁就死了。

初见冥王,待以乡先生礼,赐坐,饮以茶。觑冥王盏中,茶色清彻;己盏中,浊如醪。暗疑迷魂汤得勿此耶?乘冥王他顾,以盏就案角泻之,伪为尽者。俄顷,稽前生恶录;怒,命群鬼捽下,罚作马。即有厉鬼絷去。行至一家,门限甚高,不可逾。方迾趄间,鬼力楚之,痛甚而蹶。

作为乡绅死去时,他第一次见到了阎王,阎王对他仍旧是以乡绅的礼节,赐座看茶。他看了看阎王杯中茶色清澄,而自己的杯中却是茶汤浑浊。于是他便怀疑自己杯中的可能是孟婆汤,于是趁阎王不注意的时候,他偷偷举起茶杯,倒在了桌角,还佯装成一饮而尽的样子。不一会儿,阎王查到他生前种种劣迹,勃然大怒,命令群鬼将他从殿上揪下去,责令他下一世做马。然后厉鬼就绑了他,送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门槛很高,迈步过去。正当他磨磨蹭蹭的时候,厉鬼对他用力一踹,他便摔倒在地。

自顾,则身已在枥下矣。但闻人曰:“骊马生驹矣,牡也。”心甚明了,但不能言。觉大馁,不得已,就牝马求乳。逾四五年,体修伟。甚畏挞楚,见鞭则惧而逸。主人骑,必覆障泥,缓辔徐徐,犹不甚苦;惟奴仆圉人,不加鞯装以行,两踝夹击,痛彻心腑。于是愤甚,三日不食,遂死。

起身一看,原来自己已经在马厩里了。还听到有人说,“黑骏马生了,生了一匹小公马。”心下凄凉,但是又没法说话,人语尽失。肚子有些饿了,没有办法,只得凑到母马身下吃奶。过了四五年,小马长成身体健硕的高头大马,但是特别害怕被人抽打。一见人举起鞭子,就吓得到处乱跑。主人骑马,必须要加上马具,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痛苦不堪,尤其是下人们骑马常常不用任何马具,下人们两腿踝骨一夹,打在他胸腔骨上,他就觉得痛彻肺腑。于是他一生气,绝食三天,活活把自己饿死了。

至冥司,冥王查其罚限未满,责其规避,剥其皮革,罚为犬。意懊丧,不欲行。群鬼乱挞之,痛极而窜于野。自念不如死,愤投绝壁,颠莫能起。自顾,则身伏窦中,牝犬舐而腓字之,乃知身已复生于人世矣。稍长,见便液亦知秽;然嗅之而香,但立念不食耳。为犬经年,常忿欲死,又恐罪其规避。而主人又豢养,不肯戮。乃故啮主人,脱股肉。主人怒,杖杀之。

转世为马的乡绅再次来到地府,阎王查生死簿,发现死亡时间对不上,他是自己找死的,刻意规避做马的苦难,于是扒下他的马皮罚他转世做狗。

做狗还不如做马呢,乡绅不愿意去。群鬼见他不愿意去,就用棍棒打他,打的他抱头鼠窜,一直逃到荒野。心想那不如再死一次好了,于是跳崖自尽,但是未能如意,乡绅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再往四周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趴在狗洞里了。母狗正舔舐着他,于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转世为犬了。等他长大了一些,看到粪尿即使觉得污秽不堪,可也难改狗的本性,怎么问怎么觉得香,但是克制着自己不去吃。为了能够快一点转世投胎,他就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但是又害怕阎王发现自己是刻意寻死规避苦难而踌躇,偏偏主人又十分疼爱他,不肯杀他。于是他便故意咬下了主人大腿上的一块肉。主人大怒,一棍子就把他打死了。

冥王鞫状,怒其狂,笞数百,俾作蛇。囚于幽室,暗不见天。闷甚,缘壁而上,穴屋而出。自视,则伏身茂草,居然蛇矣。遂矢志不残生类,饥吞木实。积年余,每思自尽不可,害人而死又不可;欲求一善死之策而未得也。一日,卧草中,闻车过,遽出当路;车驰压之,断为两。

阎王得知他这次的死亡原因后,对他如此疯狂的行径感到很愤怒,于是打了一百大板,又罚他转世为蛇。乡绅被困在密室中,暗不见天日,于是又顺着墙壁爬出了密室。再一看自己已藏匿于草丛中,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又转而蛇了。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不做残害生灵的事情,饿了就吃草木野果。如此过了一年,虽然常常想自我了结,但是不能,也不能为了死去害人,他一时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寻死的策略。一天,正卧在草丛中,听到有车经过,就爬了出去,挡住去路,马车疾驰而过,将他一碾为二。

冥王讶其速至,因蒲伏自剖。冥王以无罪见杀,原之,准其满限复为人,是为刘公。公生而能言,文章书史,过辄成诵。辛酉举孝廉。每劝人:乘马必厚其障泥;股夹之刑,胜于鞭楚也。

阎王很诧异,这刚一年多你怎么又回来了。于是乡绅就伏地膝行,向阎王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阎王因为他是无罪被杀的,予以原谅,批准他期满后重新做人,于是他就是现在这个刘举人了。

刘举人生下来就会说话,文章书史,只要过目一遍,就能背诵。他常常劝人说,骑马一定要多加些马具,用双腿夹击马腹比鞭打他们还要疼。

异史氏曰:“毛角之俦,乃有王公大人在其中;所以然者,王公大人之内,原未必无毛角者在其中也。故贱者为善,如求花而种其树;贵者为善,如已花而培其本:种者可大,培者可久。不然,且将负盐车,受羁馽,与之为马;不然,且将啖便液,受烹割,与之为犬;又不然,且将披鳞介,葬鹤鹳,与之为蛇。”

对这篇文章蒲松龄先生总结道,禽兽中有王公,王公中亦有禽兽。所以卑贱者去做善事,好比想得到花而先种树;高贵者去做善事,好比已经开了花而去培育花木的根本。种下的树可以长大,培育过根本的树可以长久不衰。不然的话,就要被罚作马,载重拉车,忍受羁绊束缚;再不然,就要被罚作狗,食粪饮尿,任人宰割;再不然,就要被罚作蛇,披鳞带甲,死在鹤鹳的肚子里。

我做不到尽善尽美,接受您宝贵意见后或许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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