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4】
站在门口的男人,不是别人,是父亲,穿着白色的衬衣,只零星地系着几个扣子,穿着一双席草编织的拖鞋,吃惊地看着门口的两个女人。
母亲同样吃惊地看着他,自己的老公怎么跑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来,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有等父亲回答,母亲就一把推开他,力度太大,衬衣上的一颗扣子掉了,顺着门口的楼梯滚了下去。琴姐紧跟着母亲进了房间,一个女人正从厨房走出来,姣好的面容,高挑的身材,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衣,里面的内衣若隐若现。她的手里端着一碗面条,热气不断地上升,扭曲成一个一个可怕的笑容。她看到几个人门口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冲过去,直接打翻了那个女人手里的碗,面条,碎瓷片散落一地。热面汤浇湿了她的睡衣,被烫到的她尖叫了起来。
母亲扯着嗓子嘶吼道:
“你是谁,你这个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的老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琴姐在旁边也跟着附和,两个中年的妇女撕打着那个所谓的秘书,那个女人也没有感觉自己理亏:
“谁的老公,你让他说说,是谁的老公!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得上他吗?”
秘书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暧昧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父亲。。母亲,这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女人,虽然已年近四十,但还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可再美也熬不过时间,在这个比她小十岁的女人面前,也遭遇了自己的滑铁卢,这个要强女人的内心终于崩塌了。她不再和秘书纠缠,转向父亲: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老娘当初跟着你来了这个破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落到今天的下场吗?”
母亲的泪水早已经流了下来,混杂着画好的眼线晕染了脸颊。父亲看着狼狈的母亲,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委屈的说:
“老婆,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他妈的是混蛋,可是她有了我的孩子了。”
说完,父亲指了指秘书的肚子。又回过头对琴姐说:
“琴姐,你不是说会替我保密吗,你今天在干什么,过来拆散别人的家庭吗,你家垮了你想让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父亲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握拳,像随时准备出击的拳击手。琴姐的脸色突然大变,像前几天一直阴沉的天空,指着父亲的鼻子说:
“老唐,你说我做的不是人事,你做的事就不恶心了吗?我家老成和你有仇吗?交通局那点破帐怎么就栽赃在老成身上了,不是你在科长耳边吹的风吗?我家的今天不就是拜你所赐吗?对!你说的对,我就是看你们好我心里不舒服,你看看你媳妇,天天趾高气扬的,在我面前夸你这好那好,家里又买什么高级货了!我早就不爽了!不就是有几个破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罢,琴姐扭动着她臃肿的身体离开了这里,把门狠狠的摔了过去。母亲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只有她一直蒙在鼓里,出主意的不是秘书,是父亲,琴姐带她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让她亲眼老公出轨的现场,那个她以为的好姐妹原来是暗藏在身边的刺客,她像个傻瓜一样被别人嘲笑着。狼狈的房间,尴尬的三个人,那个女人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加剧了紧张的气氛。母亲已经很平静了,她对父亲说:
“唐中辉,今天我受到的耻辱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说罢,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蓝色印花的裙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猩红色血染了一大片。原来在和婊子的扭打中不知什么时候碰到了地上的碎瓷片,手心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血随着手指滴在了地板上。
圈子【4】那天是周末,我和唐天去了姑姑家里,回家之后看到母亲包扎好的手,问母亲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没有回答,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是他们俩的结婚证,两张老式的红色证书,边角因为年份的原因已经有一些残缺了。母亲盯着躺在茶几上的证书,眉头紧锁着。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父亲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小心翼翼地问妈妈:
“爸怎么没回家呢!?”
母亲没有接我的话,仍旧在沙发上整理着一堆文件,我和唐天并没有多问。吃过早饭,母亲又把自己打扮得格外精致,跟昨天狼狈的模样判若两人,她拍拍唐天的肩膀说:
“今天中午和弟弟去外面吃饭,妈妈有些事情要处理照顾好弟弟。”
说着然后在桌子上放了一张红票子。唐天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我们俩没有多问,但是察觉到他们俩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母亲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手提包里面,匆匆忙忙推开门,消失在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