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故事】血色黎明（10）
正义与希望
莫格莱尼搀扶着玛尓兰走出了这座监狱。这段时间以来，玛尓兰第一次看见天空，天色才刚刚亮起来，如同自己一样重获新生。地表的空气不像监狱里充斥着肮脏角独有的异味，雨水洒落在草皮散发着一丝清香，让玛尓兰更加珍惜这份美好而珍贵的自由。
“这里是什么地方？”玛尔兰还在适应着地表的环境，她虚弱地问。
“这里是提尔之手，原白银之手骑士团在洛丹伦东部的军事要塞。”莫格莱尼回答道。白银之手，玛尔兰注意到这座要塞的所有建筑上挂满的各种大型条幅。印在上面的可不是她熟知的白银之手徽记，而是形似洛丹伦的“L”徽记，只是字样的颜色从平和稳定的蓝色换成了狂热激荡的红色。
玛尓兰开始想象，到底白银之手骑士团还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以至于蜕变成激进的血色十字军。
他们来到了一个安放着床铺的房间，这里没有厚重的铁门，没有争夺食物的老鼠，更没有那些可怕的刑具。莫格莱尼为她包扎了伤口，足足用掉了两捆麻布绷带。自从离开了监狱，玛尓兰感受到身边的魔法抑制力场消失了。她尝试呼唤圣光的力量为自己治疗，但剧烈的疼痛干扰着她，精神无法集中思考。
“让我为你治疗吧，玛尓兰。”莫格莱尼劝说着。
玛尓兰脸部的伤口让她痛得无法开口说话，她颤抖着抬手拒绝，坚持要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取圣光的治疗。玛尓兰坚信，此时所受的皮肉痛苦更加坚定了她对圣光的信仰。强忍着脸上的痛楚，玛尓兰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痛得咬紧双唇，眼眶上的伤口渗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绷带。思绪中飞快掠过往日的画面——她擅自“加料”，气走了宫廷礼仪老师，还跟父亲闹得唇枪舌剑；不选父亲为她挑选的各门功课，偏要学习骑术，父女一天一夜不理睬对方，结果后来父亲送她一副精致的马鞍；她成年的礼物，是父亲请达隆郡最优秀的铁匠专门为她定制的全套铠甲，她身穿铠甲对着镜子照了大半天；洛丹伦王城欢迎仪式那天，父女俩并肩作战，对抗亡灵天灾……；布瑞尔谷仓，亲眼目睹父亲转化成为亡灵天灾一员，并最后陪同谷仓一同焚烧殆尽……父女的幸福被突如其来的天灾军团撕碎得一点不剩，不止是她，还有千千万万个家庭也遭遇了同样的惨剧。复仇，玛尔兰心中燃起了怒火，必须向亡灵天灾发起复仇，将熊熊怒火降到它们头上，直到将所有亡灵烧成灰烬。
圣光再次回应了玛尔兰的祈求，她惊讶发现自己手心上凝聚了圣光的能量。圣光能量散发的白炽光芒映射着整个房间，如同一支不灭的火炬照亮了深不见底的黑洞。玛尔兰感受着圣光能量在浑身上下流淌，身上的伤口正在加快愈合。正如玛尔兰所想，克服疼痛的感觉更加坚定了自己对圣光的信念。而作为回报，圣光也将赐予她更强大的力量。
一旁的莫格莱尼见证这个顽强的圣骑士的重生，他感到十分欣慰。莫格莱尼想到自己的长子，直到最近才通过试炼成为圣骑士的一员的雷诺，他近乎严苛地对待长子的所有训练，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继承灰烬使者的名号和这把绝世神兵。
看着玛尔兰重新焕发光彩，莫格莱尼脸上神情洋溢着喜悦，“你还是和上次一样倔强！但我欣赏这一点。圣骑士的意志就需要坚如钢铁，掌握圣光的力量，成为自己行使正义善举的助力。”
玛尔兰听着灰烬使者所讲，脸上的神色十分惊讶，她首次听说这种观点：圣光只是力量。
“但乌瑟尔说，只有信仰最虔诚的圣骑士才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圣光之力，难道不是这样吗？”玛尓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你曲解乌瑟尔的意思了，玛尓兰。”莫格莱尼继续补充他的话。“信仰虔诚固然重要，但圣光的本质却不是单单只有信仰这么简单。”莫格莱尼解下他的巨大双手剑，平放在玛尓兰面前，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剑身上的白炽水晶，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玛尓兰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头。
“那时候洛丹伦联盟组织了大反攻，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一路杀至部落的老巢――黑石山。在那里，我杀死了一个兽人术士，在他的包袱里找到了它。”莫格莱尼目不转睛盯着这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圣光之力，满足而充实。“但是那时候的它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玛尓兰听着莫格莱尼的讲述，不禁沉迷，她调整了姿势起身坐着。
“那时候的它是一块通体黑暗的水晶，深邃而冰冷。”莫格莱尼回想起当初情景，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当我第一次触碰到它的时候，我竟然被它灼伤了。”
“灼伤？”玛尓兰打断了对方，她注意到这个词的不同寻常。
莫格莱尼点头表示肯定，接着说：“就如同圣光能够以高温灼烧皮肤一样，那块黑色的水晶也灼伤了我的手。但是不一样的是，被黑色水晶灼伤的感觉是那么冰冷透骨。不同于圣光的饱满和充盈，当我触碰到水晶的一刹那，感受到其中只有无尽的空虚和饥饿。”
“那么后来呢？”玛尔兰饶有兴致地听着，她追问道。
“我们认为这颗水晶过于邪恶，留着它或许会带来灾难的后果，所以我们决定用灌注圣光能量的方式来摧毁它。”莫格莱尼说到这里，沉吟片刻，就像在思考接下来他要说的话，“然而后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块水晶竟然以圣光的形态重生了。”他指着灰烬使者上面的白炽水晶，“就是现在的模样。”
玛尓兰听得如痴如醉，她正在消化灰烬使者给她介绍的一套关于圣光的全新理论。
“当时我就意识到我们一直以来对圣光的理解太狭隘，圣光不是唯一的真理，光与影可以互为转化。圣骑士的意志和良知才是对抗邪恶的最宝贵武器。”
玛尓兰听完莫格莱尼的话，如梦初醒。她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只要自己拥有无比坚毅的意志和决心，就能将亡灵天灾彻底消灭殆尽。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击木门的声音。莫格莱尼示意门外来人进来。
一个年轻的侍从走进房间，他僵硬地向莫格莱尼鞠了一躬，“大人，大领主正准备布置下一次战斗任务，他希望你能出席会议。”
莫格莱尼出于礼节原因，向这位大领主的侍从点头表示即将遵从他的上司的要求。
侍从正转身离开，忽然再次回头说：“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应该让你知道的，大人。”
“噢，那是什么呢？”莫格莱尼保持着克制，他感受到这个侍从对自己的轻蔑态度。
“你的长子雷诺来了。”侍从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莫格莱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神情的变化，稍不留神就会被忽视。
“请转告大领主，我马上就过去。”莫格莱尼平淡地说。
那名侍从面带愠色转身退去。
这一幕被玛尔兰看在眼里，她觉得难以理解。“这名侍挺特别的，对待军官竟然如此不敬。”
对于其他人的白眼，莫格莱尼习以为常。自从他掌握圣光之力，并立志终身为圣光的伟业奋斗那一刻起，他就把家族的一切贡献给洛丹伦。莫格莱尼放弃了世袭的家族领土和产业，发誓要做圣光意志的执行者、一个纯粹的圣骑士。他选择了苦行僧一般的清贫生活，除了膝下二子，别无所有。很多人对此表示不解，甚至觉得莫格莱尼沽名钓誉，以至于蔑视他。但更多的人，尤其是白银之手的内部成员，都对这位圣骑士的无私奉献深表敬佩。
莫格莱尼没有回答玛尔兰的问题，他起身准备离去。这时玛尔兰抓住他的手臂，“我的同伴，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我相信他们还在那个监狱的某个房间里，此时身心正受尽恐惧的折磨。”
“就算达索汉不找我，我也正准备为这件事去找他，血色十字军不应该沦落为迫害众生的工具。”莫格莱尼用手搭在玛尔兰肩上，圣光通过手臂流淌至玛尔兰的内心。她明白了莫格莱尼的意志，很庆幸能有这么一位强大而理智的圣骑士作为乱世中的指路明灯。
“圣光与你同在，灰烬使者。”
“愿圣光祝福你，血色十字军的玛尔兰。”
血色十字军一众高层聚首一堂。
这是一个诺大的会议室，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方形木桌。
达索汉·塞丹仍然身穿一套有链条装饰的红色铠甲，此时正端坐在木桌的尽头。在木桌两边落座的是多名血色十字军成员，他们当中有身穿红色长跑的修士，也有身着厚重铠甲的十字军骑士。尽管如此，两边的座位仍然有不少被留空。
会议室内，成员正在讨论一个很重要的议题——血色十字军今后该何去何从。纷杂的讨论不断在会议室内徘徊，大领主达索汉一脸阴郁，他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放任手下的修士和将领争吵得面红耳赤。
此时，会议室的厚重木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灰烬使者的持有人——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尽管他的传奇武器不在身旁，但圣光勇士的威严依然丝毫不减。莫格莱尼顺着座位坐下，旁边是一个正在与对面修士争吵着是否要出兵收复失地的血色十字军。
莫格莱尼的一举一动都被达索汉看在眼里。从进门到落座，大领主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莫格莱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大领主重重敲击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席上众人即刻停止了争论，就像无条件服从大领主的命令一样。
乌瑟尔战死、安多哈尔陷落，标志着白银之手骑士团的覆灭。随着大部分天灾军团北去攻打精灵国度奎尔萨拉斯，洛丹伦残破的故土上出现了权力真空。提尔之手的达索汉趁势崛起在洛丹伦东部建立起血色十字军。他利用提尔之手作为根据地，把原来大批荒废的田地交由各地逃亡至此的洛丹伦农民耕种。所得粮食大部分上缴给军队，农民只能保有仅够维持生计的少部分。有志保卫洛丹伦最后领土的人会被吸纳到血色十字军中，而他们理所当然地能够获得更多日常的物资配给。
为了保证提尔之手的内部安全和军队的纯洁性，达索汉强制对所有新来者进行一个月的隔离审查，以确保没有诅咒教徒混进来。当然，他们当中没有几个人愿意提及那一个月的监狱隔离，那是一段充满屈辱和恐惧的时光。血色十字军的内部权威就这样被一点一点的建立起来了。
莫格莱尼每想到这些，心底里总是五味杂陈。他沉浸在这些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大领主的举动，更加没有留意到会议室内的所有讨论都随着大领主的“一声令下”便戛然而止。
直到莫格莱尼发现自己身旁的同伴一直盯着自己，这才发现会议室里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像把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莫格莱尼感到这里的空气仿佛凝聚了一份沉重的压抑。
这时候大领主开口说道：“莫格莱尼兄弟，我希望寻求你的建议，血色十字军应该怎样在残破的洛丹伦故土上立足。”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落座于末席的圣骑士。
莫格莱尼无惧压力，他站起身慷慨陈词，“天灾军团虽然暂时北去，但它们最终还是会回来的。到那时候天灾军团的军力恐怕比现在还要多出数倍，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认为目前我们应该抢占先机，趁着目前亡灵天灾在洛丹伦的势力较弱，抢先占领一些战略重地，以准备迎战即将回归的天灾大军。”
“说得好！”大领主达索汉用力鼓掌，对于这位血色十字军勇士的见解竟对上口味，心中感到喜悦。“那么，我的勇士，血色十字军的首战目标是哪里呢？”
“提尔之手的耕地太少，不足以养活目前所收留的军民。我认为十字军应当先收复考林镇和达隆郡一带，那里地处交通要道而且拥有大片荒地，可以让提尔之手所吸纳的大量无业流民前去开垦耕种，达隆郡则可以作为储存粮食和物资的据点。”莫格莱尼滔滔不绝说出他的战略。很少有这样好的机会，当着全体十字军高层面前说出自己思考了许久的收复计划，莫格莱尼难忍心中的激动之情。“然后控制考林路口附近一带的山丘地带，建立起数个哨塔以作瞭望用途。最后在适当的时机进军斯坦索姆，肃清那里的亡灵天灾，在城里建立血色十字军的大本营。”莫格莱尼一口气说完他的整套计划，眼神中充满希望。他相信彻底消灭亡灵天灾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步步为营的战略才可以从根本上取得战争的胜利。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他们此前还在争论要不要出兵，不曾想这位平时甚少发表意见的灰烬使者竟然搬出了一整套光复洛丹伦的计划，不少人对莫格莱尼投以敬佩的目光。
莫格莱尼接着说道：“为此，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达索汉明白莫格莱尼所指是哪些人手，他脸上已经印满不悦的神色。“那么，你确实要在这里讨论这个事情吗？”大领主逼问着。
“尊敬的大领主，我恳请你释放了那些被关押在监狱的无辜之人。”耿直的莫格莱尼毫无隐晦，他直接戳中大领主的心结。
大领主的怒意正在心底里翻滚，他不能容忍下属这样当众挑战自己的权威，但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克制。“我的兄弟，你必须理解我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血色十字军的纯洁，安多哈尔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以圣光之名，诅咒这些该死的诅咒教徒。他们行事狡诈，善于以活人的身份混入对方阵营。挑唆、破坏、暗杀，都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那么直到目前为止，你审问出哪个是诅咒教徒了吗？！”莫格莱尼忍无可忍，他提高了音量。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善于潜藏身份，此时此刻说不定就在这个房间里窃听着我们的军事会议！”大领主同样怒不可遏，他那充满怒意的目光横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人。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直视大领主的目光，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被关押到监狱里受尽折磨。
“圣光在上，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吗？”莫格莱尼十分激动，“这叫散播恐惧，你这样做与冷血的天灾有何不同！”十字军其他成员爆发出强烈的抗议，他们不满于莫格莱尼竟敢“污蔑”大领主达索汉。在他们看来，达索汉的权威也代表着他们自己在血色十字军里面的特权，就像一群温顺乖巧的绵羊盲目听从领头的公羊。
此时达索汉却一反常态，他平复了自己的怒气，神情变得十分冷漠。“那么，你将得到机会来证明你的观点。”大领主说道，语气异常的冷静。“从监狱里挑选几个你认为是清白的人，带上他们，去为血色十字军收复达隆郡吧。或许任务完成后，我会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莫格莱尼立即接下了命令，“谨遵大领主之命。”随即敬礼离开了会议室。在这个充满盲目、狂热、和愚昧的房间里，他不想多待片刻。
玛尔兰在房间里休养。经过数次运用圣光力量为自己治疗后，身上的伤痛逐渐痊愈。她自行拆除了沾染血迹的绷带，在镜子前照看着自己的伤疤。“除了些瘀伤，其他伤口已经愈合，但脸上会多出几道疤痕，雷奥不会介意的吧。”玛尔兰自言自语，她自己不会介意这些疤痕，反倒是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待。她从不同角度反复去观看这些伤疤，她会记住这些疤痕背后的痛楚，这些岁月的印记能让她提醒自己要坚守理智和良知。她越来越相信这一切都是圣光对自己的意志的考验。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好几个人抬着两副担架来到房间里，他们没有正眼去看玛尔兰。
玛尔兰一下子认出了担架上的两个血肉模糊的人是雷奥普德和洛汗。她抬头看着最后进来房间的莫格莱尼，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她祈求着莫格莱尼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先为他们治疗吧，其他事情容后再说。”莫格莱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始为洛汗治疗伤势。
玛尔兰集中精神唤起圣光的力量，白炽的圣光能量缓缓注入雷奥普德体内。
雷奥普德感受到圣光的力量在体内流淌，伤口也随之开始愈合，呼吸的气息越发有力。最终他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神志。
睁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他心里思念万分的玛尔兰，雷奥普德感动得热泪盈眶。泪水与鲜血融合在一起，模糊着雷奥的视线。
玛尔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雷奥脸上的鲜血。视线再次变得明亮起来，此时雷奥看到的玛尔兰是如此美丽动容，犹如神圣的天使一般的。他们彼此迎上对方那饱含热泪的目光，深情对视。玛尔兰的泪水不经意滴到雷奥的嘴唇上。雷奥轻轻舔了唇上的泪水，不顾自己伤口的疼痛开起了玩笑，“原来你的眼泪是甜的啊。”
听着对方的玩笑，玛尔兰也展露出会心的笑容，“你这个傻瓜。”然后主动吻了雷奥。
躺在担架上的雷奥普德也迎上了她的吻。
同一时间，待众人散去之后，大领主达索汉独自一人坐在他的座位上。他思考着如何为他的血色十字军寻找一条“真正”的出路。
突然间，蜡烛燃烧的火焰猛地晃动了一下。
“那么，这次你为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呢？”达索汉问道。
一个如同幽灵般的人类从角落的阴影中出现，“一个足以让你掌控整个洛丹伦的消息。”刺耳的声音从这个人的嘴里发出，然而达索汉没有感觉任何不适，他依旧端坐在座位上，仔细听着这个人的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