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图片来源于网络那是一丛从坚硬岩缝里杀出来的生命,单枪匹马地与大自然挑战。
曾几何时,在一本世界新闻杂志上看到一幅图片,在一双焦黑纤细的双手的手指间,翩翩矗立着一只美丽的白蝴蝶,当即把我震撼。那黑与白的反衬,死亡与生灵的契合,让我内心深处深深被触动,不论是多么卑微的生命,在某一时刻是那么的美丽。激起我对生命的敬畏之情。
也曾经在某地登山游玩,在登山途中,远远看见对面光秃秃的崖壁上闪着一丛雪白的东西,在阳光的映衬下白的更加耀眼。我和朋友彼此都很好奇,希望能靠近去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神秘的物体呢?
登上了山顶,赶快跑过去看,也只能是隔着崖壁远远地看,仍然没有看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一个朋友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忘了!我这儿有望远镜呢!”然后彼此通过望远镜传着看了一圈,那是一丛开在崖壁上的花,雪白的,在阳光和疾风下微微颤动着雪白的花瓣,美丽得让人爱怜。
那是一丛从坚硬岩缝里杀出来的生命,单枪匹马地与大自然挑战,如此美丽的生命让我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了洗礼。蝴蝶,野花,大自然中如此卑微的生命在特定条件的放大镜下尽显美丽与高贵。
想起上大学读大二的时候。那时学院来了一群刚刚入校的少男少女,身为90后的他们应该是朝气蓬勃无忧无虑,身着靓丽新潮,谈吐之中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青春气息。然而他们之中,一位倚着双拐的男孩深深吸引了我。
不知是以前从未在意过残疾人,还是现在对四肢健全的人感到无比失望的缘故,双拐在进入我的视野之中时我的心猛地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那天中午因为需要去学院处理一些事情,吃完午饭我就直接去了学院的教学楼。大约一点左右,因为下午两点大家上课,所以此刻教学楼里一片空寂,同学们大多在宿舍午休。
我径直爬上楼梯,在走到第三层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传来沉重的物体击打地面的声音,“笃笃”地有节奏的响动,在原本空旷的教学楼里显得更加沉重有力。
受好奇心的驱使,我快步走到四楼,在楼梯转角处,我看到了一副巨大的双拐在楼层的台阶上艰难地移动着,就是那位新生,他瘦弱矮小的身躯牢牢地悬挂在两只巨大的银白色双拐中。他先用双拐支撑着一级台阶,继而很费力地将他的短的双腿放上去,然后又把双拐从下面的台阶往上级台阶移动。
我发现,仅仅这一个步骤,他足足花了半分钟,在这仅仅的半分钟内,对所有正常的四肢健全的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半分钟的时间,他们会浪费无数的半分钟宅在宿舍里看电影,在车水马龙人声吵杂的马路上毫无目的地闲逛,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花前月下……
然而,在这半分钟的时间里,他完成了一次人生旅途的超越,一次突破,每上升一个台阶每走一步他都在不断地超越。在我惊呆的那一刻,他已经走上了最后一个台阶,跟我同处平地,同处于一条地平线上,看得出来,他为自己的成就很满意,在细细的汗珠所掩盖下的年轻的脸上明显挂着一丝温暖的笑靥。此刻,我被他所折服。
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那在烈焰中烧焦的指尖的蝴蝶,那在绝壁风中摇曳生姿的野花,还有这位不断超越的残疾男孩,他们是那样深深地震撼了我。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魔力让我觉得他们竟然如此之美?是他们的坚强吧,我想,可我立刻否定掉了这种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会用到人人都会明白的一种美好的精神。
焦黑的手?冷酷的绝壁?残疾的双腿?我猛地意识到,这些在人类的观点里似乎都是不完美的,是残缺的,用一个字来概括,我认为这些都是伤。
明伤,暗伤,深深的伤。蝴蝶、野花和男孩都是开在伤口上绝世的鲜花,用血液和汗水浇灌的完美之花。或许公园的草坪上绽开了一丛花,树林中翩翩飞着一群蝴蝶,还有走在大街上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我们没有觉察,我们不会去获得让人心灵激起涟漪的某种感应,因为他们都是完整的,是没有缺憾的。
而伤是一种残缺,是一种生命的不完整。在伤口上要开出花朵是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的,而这需要超越,需要突破。倘若伤口上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大概都是在用不完整的生命在承载完美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