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你只适合做我脑海中的那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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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个热心的同学最开始召集,竟然三三两两聚齐了我们小学大部分的同学。
我的小学就是在村里上的,班里的同学大都来自附近的村子,那时候放学后常常跟着同学去串门,因而,谁的家门朝哪家里姊妹几个排行老几爹妈干啥我们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年几岁的娃娃如今都人到中年,相隔三十年又被网络召集到一起,这个几十个人的小群一下子热闹起来,几乎每一个人都尽情地遥想当年。
多年不见,也不觉得陌生,因为将这些儿时的伙伴紧紧联系着的还有浓浓的乡情,我和他们一样兴奋激动。
谢谢你亲爱的同窗,青青校树萋萋芳草早已换了几茬,你们却还记得我曾经的模样!
我们尽情地回忆着曾在哪个角落里为同学们放哨,再对着教室喊一声“老师来了”,立刻坐在位子上装模作样;然后接着讨论当年美丽可亲的女老师如今已成了七十岁的老人。
学校前边那个我们夏天捞鱼冬天滑冰的大坑早已填平盖上了楼房,那座当年庙宇改成的学校也被合并到邻村,如今翻盖成了村文化大院。
学校旁边开代销点的老头儿早已去世,他家的老五就是我们班里的同学,每次被老师点名读课文,总是拉着一个长长的尾音“哦--------”,引得我们哄堂大笑。
那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找了女生的事就爱慌慌张张藏到厕所,有一次一进去就掉进了茅厕,后来竟喝药自杀了。
最厉害的那个女生荣竟然嫁给了老实巴交的涛,成了我们班里仅有的一对儿。
我是当年班里最小的一个,也是求学的时间最长如今和故乡走得最远的一个,同学们辍学后一个个走上了谋生的道路,如今也算都已混得风生水起,只有我,当年因为父母的坚持上高中考大学,如今混在机关过着他们看来特别安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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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当年成绩最好的一个,班里还有一个我们谁都无法忘记的男孩子,
他叫冠军,他的外表、成绩都和他的名字一样不同凡响,我和他是初中到小学八年的同学。
他和别的乡土间长大穿得脏不拉叽鼻涕耷拉老长踢踏着鞋子的男孩儿不一样,他不调皮不捣蛋长得俊俏穿戴干净每次总是考第一名。
他总是被老师提名领读课文,声音和也他的模样儿一样俊俏,连他站起来的姿势我们都觉得帅得无法形容。
那时候他是班里最抢手的同桌,每一个和他安排到一个座位的孩子都觉得自己也与众不同。
我在群里主动问起了他,我一直感觉很可惜,为什么天资聪颖家庭条件也不算差的他后来也辍学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我上高中的一个寒假,他拉着老式的地排车去走亲戚,上面躺着他的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孩子,恰好从我家门前经过。
那时候我们淡淡地打了招呼,都感觉颇为羞涩和尴尬。他长出了一层黑黑的胡子,我也不再是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丫头;我还花着父母的钱埋头苦读寻找出路,他已经为人夫为人父。除了互相融合在对方空间里的小学几年,我们的人生已经成了两条不同的路
知情的同学说他现在混得也不错,做废品收购的生意,也算是个小老板,两个女儿都结婚了。
不几天,他被一个同学拉到了群里,我主动加了他,因为当年我也曾和他是同桌,还因为当年我无论怎么努力,“第一”总是被他稳稳地霸占着,我一直不解,家里没什么变故的他为什么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呢?那么早就娶妻生子定下人生方向,实在太可惜。
一直没见他的回音,在我几乎忘了的时候,有一天同学群里突然出现了他打出的一大段话,大意就是斥责谁在没经他同意的时候就拉了他,吵死了,谁也不要再拉他,他这就退群了。
脑海中还是当年那个无比俊朗的少年,隔着屏幕,我无法想象出他生气时的脸。我特别后悔加过他好友,仿佛满腔的热情被人用冷水猛地一浇,刹那间醍醐灌顶。
我不知道后来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性情?和同学们放肆的聊天开玩笑的笑容就那样被他凝固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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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明白了,岁月绵长,那个让我们时时怀念的他已经成为生命的旅途中我们早已丢失的朋友。
幸亏别人不知道我加过他!我有点庆幸,一个中年妇女主动加一个男生被拒,怎么说也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我一边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一边自己反省。
说不上孰对孰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哲学。
那些逝去的童年、青春和我们曾想像过无数个版本的美好爱情在我们挥手作别的那一刻起已如一道高高的分水岭伫立在我们心间,不同的生活经历生活环境不同的路已给我们打磨出了不同的人生观,就像柳宗元笔下所伤的方仲永,最后“泯然众矣”;当年鲁迅先生特别怀念的少年闰土,多年后再相逢,已经有了深深的代沟。
即使时光能够重来,或许他亦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盘菜。
我们怀念的只是当年的那个他,时过境迁,如今那个影子只适合做我们脑海中的那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