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我们的时光情景再现

医者(三)

2019-12-15  本文已影响0人  月明非为夜行人

我们村的陈医生,曾让他儿子小陈报考了市卫校。小陈学习毕业后,在自己老爹的诊所打下手。有时遇到普通的头痛脑热,陈大夫也让儿子小陈开平常见效快的西药,或是打个小针。有些不见好的,陈医生还是开中草药让患者带回家服用,偶尔有落枕,中风嘴歪面瘫的病人来,陈医生便用针炙拔罐来治,治愈了好多人。

有一年卫生局查医生资质,陈医生却是无证行医,被罚款警告。过后陈医生让有证的儿子小陈申请便民诊所,倒是符合条件,于是陈医生下岗务农,小陈子承父业,自己当了坐堂主治医生。

当初陈医生年轻时在药店打杂,时日久了识得各种草药才到柜上看药方抓药,坐堂的老中医看他人品端正又好学便收他为徒,将自己的医术悉数传授给他,希望他能造福乡亲,也能养家糊口。如今老大夫早已作古,陈医生治好的病人,多是周边村里的乡亲。乡下人自然不会想到送个什么“回春圣手”“悬壶济世”的锦旗给他,最多记着他恩情,自家有什么好吃的让孩子拎了给陈医生家送去,遇上个地里浇水垒坝的默默帮忙干了。如今要证明行医资格,没有那些证照,凭众人说又全不管用。

陈医生也有过去考个证的念头,不过当他看到儿子找来以往考证的卷子时,便放弃了这个想法。那张试卷上问人体某处都有哪些血管和神经?静脉动脉以及心脏造血什么的,某种西药针对那种病症,副作用是什么?陈医生一个也答不出来。他熟悉的只是中药汤头歌诀和草药药性以及人体经络。可是在试卷中这样的题却没有几道。

小陈坐诊后,陈医生起初还给儿子帮忙,可爷俩常常为给病人看病争执起来。小陈学医后总觉得西医才是世界上最先进治病技术,先前被老爹管教着,如今自己作主,自然想将所学施展出来。随着诊治数量的积累,对病人开药打针输液应用的也是得心应手。

陈医生对儿子全盘西化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个体,个人因体质寒热,情绪经脉各有不同,用药治疗也不能一概而论。他认为西医的治法是以偏概全,去病也伤人。以感冒为例不管风寒风热,一通药吃下去病最后是好了,人也抵抗力也受到很大损害。

父子俩争执多了,小陈气恼自己老爹碍事,索性药房的事不让他插手。陈医生原是农民,便自去伺弄农活,偶尔闲暇便将家里几只羊赶到附近山里去放。若是遇到有疑难杂症的病人找上门,单请他看病,他也会给人诊脉写出药方,让对方去药店买药,虽然病人麻烦些,却不会因无证行医让小陈的诊所受牵连。

有一年妈妈和我去找他,让他看我脸上的斑能不能治?当时孩子五个月,不知怎的起了一脸斑,像敷了一层黑皮,心里非常苦恼。他端详一下说,没事能治,随即开了药方,细致交代了用法,并说最多十副药,脸上的斑就会没了。当吃到第七副时,我的脸已经光洁如初。

后来我手腕处的囊肿手术后复发,回老家后特意也找他去看能不能治?他看了下说手术两年后才长说明手术做的好,但是只要手术就不会根治肯定会复发。

陈医生说其实在过去筋疙瘩不用做手术,针炙就可以下去,或是让病人带个铜手镯慢慢按摩着穴位也会下去。具体原理是以人体五行和经络以及用铜的属性来互相克制治疗的。说着话他取出针炙包消毒,在我虎口处和胳膊肘处取穴位,扎进七支长银针,然后将针通上电流,大约半个小时后起针。

这样针炙了十四天后,手腕处的疙瘩渐渐有缩小。当时因要回湖北没法继续针灸,我便请陈医生算了诊费。谁想他只说顺手的事分文不取,在我坚持下最后陈医生只收了十四元,并说他已将人工诊费和电费全算了进去,让我不要过意不去。还告诉我手上的筋疙瘩不出三个月会下去,让我不要再去医院做无谓检查。

现在我手腕处当初手术的印记几不可寻,当然那个筋疙瘩也确实在回湖北后,不知哪天忽然发现消失了。

陈医生现在还在村里,大概也已有快八十岁了,按辈分我们姐妹们从小都称他哥哥,村里老少都称呼他“陈大夫。”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有看到名医报道,我就会不自禁想起陈医生来,他虽然限于环境和静默的为人,并没有声名远播,但如我一般受陈医生诊治过的众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在心里对他充满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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