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我,是一个漂泊在四季轮回里的旅行者,在生命的更替中浮沉。我见证欣喜、悲伤、感动,见证谁与谁的呢喃。
红烛影中。
我知道,一段段情愫结下一粒粒花种。这个季节,是她们走出梦境回归的时候。破土而出,在任何回忆能到达的角落,一次次轮回放不下的情怀沉甸甸挂在枝头,无法轻松。花是,人是,情亦是。
人只漂泊,花自开落。我——见证者。
降香懒画蛾眉春,医回游荡远志人。
连翘,花中奇女子:贫瘠的沙土地上,一簇簇的开着,她并不惊艳,甚至不美丽。黄花,六瓣,微微下垂的化形似乎自惭形秽。如果你真这样认为,你是不了解她的内心——一片幽静,空濛如海。略识药理的人应知道,连翘是一味中药,清热止咳,化痰解毒是她的舞台。最具有功效的是于花心内生长三年的连翘籽,捏开便得。她内心,空茫如海,慈悲如海,宽容如海。不理所有嘲讽,只孕育一腔济世真情,三年风吹雨打去,三年冷落忽视,她低眉走过,最后得籽,医人济世。而后走入泥土等待下一次回归——她什么都不带走。
她像极莲花座上的菩萨,心中无贪、嗔、痴。只是渡,渡人,渡己,渡在虚幻中迷醉,在物欲中挣扎的芸芸众生。连翘做到了。渡己,得永生;渡人,得永恒。舍不是失,大舍大得,舍得随心。
我徘徊在风雨茫茫的渡口,彼岸连翘正盛。
归绰约新装立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玉兰,在这个季节,这个地点,最张扬,明媚的回归。
千百年来,女子们对玉兰青睐有加,玉兰玉兰,声声柔美呼唤。比玉灵动,比兰热烈。纤细的树干,只是荒芜银灰,没有一点绿叶的陪衬,树梢上硕大的花朵似一团直冲霄汉的火焰,一袭紫红衣装,眉目唇角都是醉人的芬芳。
她如此美丽,是这个季节恰到好处的先行者。初春料峭的寒风有迎春领教,暮春残缺的美丽有蔷薇叹息。玉兰占尽舞台中央,演绎盛世。但她不满足,不甘心。她要让所有的花黯然失色。为了离天更近,她把所有的单纯、冷静藏进心底。这也许是玉兰化形修长花蕊极低的缘故吧;这也许是玉兰外紫内白的缘故吧;这也许是古今女子喜爱她的缘故吧。女子们为了自己编织的梦境,不懈追逐着,抛弃、改变、披荆斩棘。花开到了顶端,承受最多的风吹雨打,过早凋零。人走到了尽头,追求的没有得到,本有的却已失去。玉兰没有错,古今女子没有错。谁能看穿自己的一生,谁不是在追寻未知的结局。一个个轮回没有答案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还是因为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玉兰只是花,女子只是女子。
花与人如何不相似。
她们是迷惘的回归。
归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从先秦走来,桃花已被历代文人打上烙印:薄情、薄命。在这里,我看见桃花冷冷地坐着,在不起眼的角落看文人对她褒贬、思念、哀怨。
看她轻盈艳丽的容颜,或成为李香君的血溅扇面折枝桃花,或偷傍在林黛玉裙边,看相逢,看离别,看风花雪月匆匆过,物是人非转眼来。她亦是冷冷地笑,笑文人们,亦笑自己。桃花知道,自己就是果实的前生。在诗词歌赋中流转着美,流转着声声叹息。做好本分的自己,真实的自己,完成了使命,实现了价值。桃花如是说。她洗尽铅华后,冷静的回归。
花开一季,人行一生。我在春季里,看朵朵花诉说千百年来放不下的情怀,演绎不同的人生,走向不同的结局。她们都将归来。我也在春季里,寻觅归宿和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