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自有青山在 何必随人看桃花
赫尔曼·麦尔维尔未能活着目睹他的杰作所获得的伟大成就。这样的命运如同世界上太多优秀作品背后的人一样。换成另外一种说法就是，他们提前写出了跨越时间的作品，只是时代未曾明白而已。即便《白鲸记》这样的作品放在当下的时代，也同样需要巨大的理解。
《白鲸记》所呈现出来的“十九世纪华丽的美”在某种程度是上作者的诚意。我不想就《白鲸记》的故事再做深入的解析。但这个故事里所包含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可能是比较容易被忽略的部分。在当下的世界，地域与地域之间的距离，高山与海洋之间的区别已经被技术解决了大部分。尽管到现在覆盖地球三分二的海洋我们还未必全然了解。但我们对于自然的了解，越来越依赖设备和技术，而非自己的直接体验。《白鲸记》中赫尔曼·麦尔维尔花费了大量的笔墨讲述了捕鲸船上所有的细节。几乎可以把《白鲸记》作为一整套有关捕鲸技术的操作说明书。这样深入的记录和写作，在当下的写作中实属难能可贵。
对于海洋，对于季风，对于我们头顶的星辰日月的描述，在《白鲸记》中随处可见。这些充斥在自然之中的种种现象，曾经在人类的认知历史上像谜团一样。在人观测世界的过程中，这些常见的、普通的现象少有人提及。天地之间如此这般的诸多巧合成为顺理成章的设定，我们往往在习以为常中视而不见。我着迷于《白鲸记》中对于海洋的种种描述，无论是咸的味道，还是蔚蓝色的颜色，麦尔维尔笔下的众多角色都是围绕着捕鲸船和海洋来展示自己的。他们带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认知挤在一条船上，在相互谩骂、合作和争执中相处。不过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的远航是让自己能活得更好，而不是走向毁灭。尽管《白鲸记》故事结尾用干净利索的方式解决了大部分人的命运。但这种结局并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白鲸记》中所展示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并非由麦尔维尔开创。这一点也正是《瓦尔登湖》中的梭罗想说明的，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其实也是异途同归。他们都擅于利用在不同的自然环境之中讲述有关人的共同命运，以及对人的思考。《瓦尔登湖》中展示的是人围绕着一洼湖泊来完成的。在人与湖的对话中，人的自问与自答，都需要借助湖泊的沉默来完成。四季的交替更迭，层峦叠嶂的林间，铺满地面的落叶，落日的余辉，最终构成了人对自己的理解。在《老人与海》中也是一样，漫无方向的漂流，强壮的鲨鱼，以及星空，都是桑迪亚哥对话的对象。人的絮絮叨叨融化在无尽的空寂之中。人被自然牵引住的命运仿佛是自然对人的回答。在《白鲸记》中自然对人的回答会相对要精彩多样一些，太多的“象征意义”的描述的确会让读者眼花缭乱、心神不定。
《白鲸记》所展示的人与自然之间的故事不会只发生一次。当我们开始翻阅《白鲸记》时，是不是可以先把那些深奥的对话和戏剧化的场景放在一边，让我们先去好好理解作为一个水手应该知道那些----风、帆、水、鸟、雾、雨.....这些看似与主题无关紧要的自然之物，麦尔维尔花费了大量精力的描写这些平常难以形容的对象，我们也从而得知，在辽阔的海洋深处，同样长满了变幻莫测的命运。
在自然世界之中，人对于世界的探索和发现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历史。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才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和难题。每一代人的解答不尽相同，可每一代人的努力都是相似的。我们不能轻易的讥笑这些粗糙的前辈所使用的方式和方法，相反，他们的勇气和胆量可能正是我们所不具备的。他们对于海洋的“凝视”远远超过我们的耐心。他们对于自然的敬畏之心也常常让我们觉得惊诧。而我们未必知道的和他们一样多。面对这个自然世界，《白鲸记》不过是记录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这种记录却不断的提示我们，在海洋的深处，依然存在着我们不理解的海洋。在蔚蓝色的梦里，依然有着酣睡千年的理想。在这一点上，《白鲸记》记录了人与自然粗暴接触的一次失败。
这世界之大，不是由技术和设备能够穷尽的，而是由人的视野和想象来框定的。辽远的世界和自然在我们面前铺陈开来。决定其大小的还是在于人。好比“井底之蛙”到现在还是普遍存在的，只不过现在的”井底之蛙“并非呆在原地不动，它也出门远行，只不过它随身携带着它的井。
由世界之大而产生的”美“一直都在，有些美是由自然产生的，有些美是由人为产生的。我们无法对何谓”美“有一个明确且清晰的界定，人似乎天生就知道何为美。我们也学习了懂得“美”的产生要经历什么。诸如《白鲸记》、《老人与海》、《瓦尔登湖》这样的作品，它们除了故事本身的美之外，还附带了自然之美。尽管在人与自然相遇中并非处处愉悦，但此种”相遇“也是自然之美的一部分。在自然之美中，有着人的伟大，也有人的失败。这些简单的评价不能掩盖人对自然的追求。回望人与自然之间的博弈，有顺从，也有抗争。
《白鲸记》中以“失败”作为人与自然相处的结局。但这失败不属于任何一方。以《白鲸记》作为载体的故事，只是讲述了人对自己和命运的思考。即便麦尔维尔用了大量的象征将人与命运隐藏其中。故事以失败告终，而麦尔维尔本人却成功做到了忠实记录这一方式。
活在当下的我们，在阅读完毕《白鲸记》之后，在领略了文字之美之余，可能还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身边的自然之美。这种美，是一年又一年的时间，是一岁再一岁的年华。在这些平常所见之物的裹挟中，人与自然就是这样不断的在互相推搡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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