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三)——秦淮河畔
淡淡的月光柔和地洒在秦淮河上,偌大的河床静幽幽的,就连流淌的河水也像在轻柔的低语、呢喃。
“滴答”静谧的夜晚,这垂泪之音似乎听得更加真切,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美目盈泪,白皙的脸颊上泪迹斑斑。
静谧的秦淮河突然咆哮起来,如狮吼一般地咆哮。女子丝毫不惧,反而迎着浪花走了上去,只一瞬,便消失在了波涛之中。
“姐姐!”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与那奔流之声要相对应,但带她抢上前来,又哪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十二岁的幼女瘫坐在地,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在威武的秦淮河面前显得无比脆弱。
末了,幼女的眼神忽地坚定起来,恨恨地说:“贾常德,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葬身女儿塚,以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秦淮河停止了咆哮,如臣服般地低流,从女子脚边流过。
四年过去了。
四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是的,岁月勾勒出了一张美妙绝伦的脸,岁月塑造了一双白玉般的手,岁月亦酝酿了一双星辰般的眸子,一张娇艳欲滴的嘴,岁月还把这些东西都赐给了她——秦罗敷。
她的美如阳光般耀眼,她的美如淡兰般沁香,她的美如流云般清雅。一时间,行者驻足,少年脱帽,耕者忘犁,锄者忘锄,秦罗敷成了美的代言人。
十六岁的妙龄,早已到了出阁之龄,她却迟迟未嫁。有人说,她早已定亲,夫婿是当朝一品大员;有人说,她有心愿未了,故一直执拗不肯出阁。众说纷纭,却无人敢亵渎这女神一般的女子。
这日,回乡探亲的贾太守春风得意地来到了利城,恶霸归乡,那段产惨痛的回忆又回到了人们眼前。
当年,这贾常德在利城为官,作威作福,收刮民脂民膏,还当街强抢良家妇女。软弱者只得顺从,不从者被逼太深,接投河自尽,一时间,秦淮河成了女儿塚。乡亲们虽恨其猖狂,怒其肆惮,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今日见他回来,好人家的女儿都被带了回去,大家深恐会重蹈“女儿塚”的覆辙。
也因如此,贾常德竟是没见到一个妙龄女子,正自无趣间,只听坐骑长啸一声,马身腾空,贾常德差点被马摔了下来。
贾常德坐稳了身子,回首正待斥责。却是一位绝美的采桑女,正所谓“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贾常德不由得看呆了,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秦罗敷只觉恶心欲吐,强自站立,整理桑篮,举步欲走。
哪知这贾常德仍色心不改,看见这么美的女子,哪有放过的道理。
随即上前扯住秦罗敷的衣袖:“美人慢走,可愿意同我回去,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罗敷嫌弃地扫了贾常德一眼,随即甩开了那只手。
“贾大人,您妻妾成群,难道还要我秦罗敷吗”
“美人,那些黄脸婆哪能和你相比,你要是嫌我有妻室,我立即休了她们,”边说着,还淫笑不止,“美人,你看怎么样”。
“大人,你可知罗敷已有人家”罗敷静静地说,暗自思量。
“什么人家不人家的,只要老子喜欢的女子,皇帝老子也管不了我。”贾常德凶相毕露
罗敷心转入电,已有一计。
“大人!”罗敷娇唤一声,含情脉脉地望向贾常德,“大人既强求,小女子何德何能,自是愿意。”
贾常德见状,信以为真,就要上前握住罗敷的手。
罗敷委婉地避开,又接着说:“只是罗敷无福消受啊。“”说着,作垂泪状,楚楚可怜。
贾常德眼见如此,更是色胆包天,上前拉住了罗敷的手,“美人有何委屈,尽可道来。”
“罗敷是个克夫之人!”
“克夫之人。”贾常德显有些怕了,后退一步,问:“美人此话怎讲!”
“唉!胞姐四年前去了。临了心事未了,便托付于我。可我却一直未替她完成。前岁,姐姐托梦于我,说我若不替她完全心事我就永远是个克夫之人,果不其然,刚与我定下亲来,夫婿就卧病在床。这,这叫我情何以堪呐!”说着,又哭开了。
贾常德连忙劝慰,又问道,“姐姐到底有何心愿未了?”
“大人有所不知,胞姐虽英年早逝,却生得美若天仙,只恨身体孱弱未曾出便死于家中,心有不甘,让我务必觅得一位真丈夫为她写一篇祭文。姐姐吩咐,自不敢慢,但这真丈夫着实难找,本以为今生不可能找到此等英雄,不像今日,见到大人竟有此等英雄本色,罗敷只求大人相救。”说罢,盈盈拜倒。
“美人快快请起,这有何难,我帮你便是。”贾常德的飘忽欲飞,竟真的鬼画几笔,写一篇祭文。
“罗敷拜请大人随我到秦淮河中祭奠胞姐,大人所望,罗敷必不负所托。”
贾常德眼见香玉在怀,也没想其他的,就只身跟着秦罗敷到秦淮河。
秦淮河畔,依旧美丽。如四年前的夜晚,依旧宁静。泪水盈满了秦罗敷的眼眶,四年了,她又回到了秦淮河畔,她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贾大人,你听见了吗?我姐姐在哭,她哭得好惨,哭了之后,她就从这里走进去,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罗敷的声音如鬼似魅,吓得贾常德瘫坐在地。
“好、好美人,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去了。”
与此同时,平静的秦淮河汹涌了起来......
又一个多年后,一个同样的夜晚。
“爷爷,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啊?”
“秦淮河。”
“那谁住在里面呢?”
“一个美丽的灵魂,她叫——秦罗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