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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里突围

2025-05-13  本文已影响0人  派的零次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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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涛像是被一根绳子拴着,在潮湿的鞋子中塞入旧报纸,从租住的城中村6楼上,晃晃悠悠走下楼梯,瞬间来到楼下。

望着油腻不堪的油炸小摊贩,他吞咽着口水,颤颤巍巍的说:“请给我称一块钱花生米。”

“一块钱?没法称!”那小贩疑惑的望着他,解释道:“这我得给你按粒数了。”然后拿下口中那支烟弹了两下,缓缓的拿起泛着油花的勺子,仔细斟酌,算了,“那给你半勺吧,大约20来粒。”

何涛小心的接过这些优质蛋白,口中道着感谢,然后多要了一个塑料袋,走到不远处,套在一辆没有坐凳的二手自行车上,慢吞吞的坐上,一起发出古怪的吱呀声,口里喃喃道:“果然,自从上次骑公司电动车被盗以后,如他们所说,我这辆没锁的自行车倒是真没人来偷了。”

    “小偷太可恨了,这电动车我锁在楼道的栏杆上,又给车轮上了两道大锁,一大早竟然没了,别人都只偷电瓶,这小偷没有道德,竟连车架子都要没收,更可恶的是这幽静的夜里,竟然没人听到他们的声响。”

    想起那辆电动车,何涛心里五味杂陈,这辆公司两年前购买的电动车,由于他那天加班太晚,打车回去太贵,部门张经理让他骑回了住处,不想竟然酿成大祸。后公司经过研究决定宽大处理,给予半价的处罚,张经理觉得于心不忍,说这毕竟是他的徒弟,愿意帮他承担一半,但另外一半,意味着刚毕业的他除却生活必须之处以外,要几个月才能还上。

    何涛将那袋花生米放进如钟摆摇晃的车斗里,“继续奋斗,我正年轻,好玩的才刚刚开始。”

    他就这样想着,半个小时后顺利抵达公司,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由于车轮不太圆造成的颠簸,那些花生米已奄奄一息,只剩下可怜的几粒,安静的望着天空,等待着何涛的救赎。他若有所思的把它们一颗一颗吞进口中,用力吮吸上面的细微盐粒,仔细品味花生爆开香气带来的爽快,这早饭结束后,他又有了充足的工作动力。

    “如何才能有立足之地?”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何涛心中,上个月,负责指导他的张经理,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断超越自己,就会有进步,不断进步就是立足之本。

    “我每天都能取得进步,昨天我又帮成本部做了一次预算。”

    “何涛,把这套图纸送到项目上去。”张经理努力睁开猩红的眼睛,口中散发着昨晚残留的酒精味道。

    项目距离公司总部大约5公里,这条新建成的宽阔道路整体是一个环形,与多处相同的路口交汇,形成一个靶状,连公交车都不愿进入它的领地,以前他全靠跑步来往,大约一天五六个来回。有了这辆自行车之后,一切显得更加轻松自如。

    然而,今天是个鬼天气,半路上,天空毫无征兆的开始下雨,最开始是几个点滴,后来像止不住的漏斗,这里四下并没有避雨的地方。他脱下外套和短袖,把图纸紧紧压实,叠成一件衣服,快速穿上,用短袖和外套做双层防护,以维护这图纸的专业尊严,可雨实在太大,在他的眼镜上不停的制造漩涡,路边一块埋伏的石头,暗暗咧开了嘴,瞅准时机,将他连车带人一起推倒在路边的水沟旁,车筐脱离车辆的控制,欢快的飞进了路边的草丛。

“还好,图纸没事,这里也没有泥。”他大口喘着气,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站扶起那在水中的自行车,继续前进,“一会到了之后我的体温能把衣服烘干,只要没有泥巴,就不会让我尴尬”,他自顾自的说着,越来速度越快。

终于到了目的地,图纸仅其中一张有几个雨点,何涛暗自庆幸,没人发现。对于浑身湿透的何涛,并没人觉得奇怪,人们自顾自的忙碌着,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准备悄无声息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衣服某一刻变成湿润的干燥。

“我,注定要在这路上来回游荡吗?眼下确实没什么好办法,想要进入高薪的设计单位太难,将近200个电话,也没有得到一个机会,哪怕不给工资,只管饭,扫扫地,偶尔帮帮他们的忙,我应该也能朝梦想越来越近,可为什么就不行呢?或者,要是像隔壁部门的同事一样,虽然她只比我多工作了两年,工资可比我高多了,我也得像她那样、、、、、、”他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何涛,中午饭到了。”项目上司机小李硕大的啤酒肚上挂着一串新房子钥匙,他叫醒了沉睡的何涛,小李作为老板创业时的元老,已经在这企业工作了20年。上个月老板通过特价房帮他解决了婚房的问题,目前他已经到了无忧无虑的地步。

“想你年纪轻轻,大好时光怎会在我们这里荒废?”小李一直很费解,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会,什么都干,谁的忙都去帮的的何涛为何非要在这仅有十几个人的公司。

“一个高材生,别学我混一辈子。”小李的微笑中带着空气的潮湿,一并侵袭着何涛的神经。

“瞎说八道,怎么叫混,他一天比一天有进步。”张经理不知何时也到了项目上,“别听小李瞎忽悠”,他微笑着拍着何涛的肩膀,“年轻人学到知识才是目的!”

“您说的有道理。”何涛对于这位即是领导,又是老师的大哥,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和崇拜感,更多的是向往他的高薪,期待以后的人生和他一样成功。

“跟着我,有你学的,比方这些密密麻麻像树林一样的钢筋图,起初我连看都看不懂,但现在看多了,一会我就能配一大片。”

“啊?这不需要计算吗?”何涛明明记得这是一个相当费事的计算过程。

“不,只要找到感觉。”

何涛不知如何辩解,只好投去豁然开朗的眼神。

“你原先的那个部门经理,让他去搭一个架子而已,非要设计那么粗的柱子,说考虑了地震,风,出于责任感,我立刻找老板反映情况,这必须得给他调岗。”张经理的腰带憋红了脸,越来越鼓,他等待着何涛的疑惑。

“调岗?”

“我拍着胸脯跟老板说,必须给这柱子减减肥,浪费公共资源,极其可耻。”

“结果呢?”

“结果你也看到了,现在两个部门合并都归我管,你不就是新划过来的。”

何涛觉得有一扇新世界的门在向他缓缓打开,门后正雷雨交加,有一个架子正悄悄下沉,消失在莫名的时空,他不敢往前踏入一步。吃完这免费的午饭以后,他又忙活了一个完整的下午,终于骑着那辆醒目的自行车,在傍晚又一次在饥肠辘辘中回到了能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城中村,这里就像一个起点一样一直等待着他,在无数个夜晚中反复演练明天的事情,在无数个明天中又回到了既定的昨天,画成一个又一个圆。

在来年的一个春天早晨,张经理惊讶的发现,一向早到半个小时的何涛,今天竟然没来给他的茶杯添水。

“老张你太忙了,昨天下午就想跟你说的,何涛向人力资源很坚决的递交了一封辞职信,据说这半年他每个夜晚都在钻研规范文本,说是要去遥远的城市重新启航。小李望着窗外耀阳的阳光,那些光芒透过他的钥匙扣,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圈。

“要走,也不征询下我们这些好哥们的意见?”

“现在他又要奔跑着前进了。”

“至少在这里,他曾经挣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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