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比你想象中懂得更多

    那天，他一如往常般，放学后独自回家。门是开着的，远远的，他便听到屋里传出的争吵声，以及夹杂着的“嘭嘭”、“乒乓”砸东西的声音。

    他一脸冷漠的穿过客厅，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避开地上的杂物，拉门，进去，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只留下关门时“嘭”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替他进行无言的反抗？

    客厅里有片刻的安静，仿佛电影卡带了一般。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门后的他清晰的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东西落地的声音，以及那个男人骂骂咧咧要钱的声音。

    他早已经习惯了！

    从前，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偶尔，他也能听到从别的房子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只以为吵架是一种常态。

    直到他上学了，又一次家里大战，没有人记得学校里还有个他。于是，他跟着去了一个同学的家里。在那里，他才发现，原来家庭的相处方式可以和睦又温馨。

    一直到了晚饭后，天都黑了好久，母亲才找来。他看到母亲脸上多了几块青紫，一双眼睛也是红红的。然后，他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委屈，也咽了下去。

    后来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看不出来，某某会家暴。”“他老婆挺能干的啊！”“告诉你个秘密，听说…某…吸毒…”“啊！那会不会离婚啊？孩子可真遭罪！”……

    “家暴”、“吸毒”、“离婚”……这些词一个个窜入他脑海。许多大人以为他不知道，在他面前不曾过多掩饰，只是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哪怕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令人同情的地方！

    卧室里的他，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然后，他打开书包，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抱着正在襁褓中的孩子，眼神中是满满的爱意。丈夫一手搂着妻子，一手抚着孩子，也是一脸温柔。

    这是以前，那个男人砸了家里的相册，从里面掉出来的一张照片。其余的照片都被母亲扔了，只留下这被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张，好像在不甘的呐喊着：“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啊！”

    门外再次传来“嘭”的一声。他心想：这次又砸了什么？冰箱？不可能，还不至于波及到厨房吧！那是电视？也没事，反正这是从别人家捡来的旧的，不值钱。那客厅里还有什么吗？

    “你疯了吗？”母亲的声音接着传来，有些歇斯底里。

    他拉开门，朝外望去：那个男人举着一把椅子，表情狰狞地瞪着倒在地上的母亲。

    相比之前，地上多了一个掀翻的桌子。不知为何，他反倒有点庆幸：还好刚才“痛呼”的是这张桌子。若换成墙上的电视，那可得“收尸”了！

    “不许打妈妈！”他走上前，用那双鼓鼓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失去了理智的男人。

    母亲迅速爬起来，抱住他，“郡郡，快点回房去！”边说还边把他往房里推。

    他执拗地站在那儿，眼睛始终不曾从眼前人身上离开。“不许打妈妈！”

    “小兔崽子，你也来管老子？让开！”那个男人恶狠狠地说着，手中的椅子还朝他晃了晃。

    “他是你儿子！”母亲见状，忙将他护在身后，“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呸！钱在哪？”

    “没有，真的没有了……”

    “别想蒙我！你摆摊挣的呢？”

    “都买东西了！真的！杯子，水壶，还买了米……”

    “别废话！我知道你有！”

    “那是进货的本钱啊！”

    “进什么进……”

    他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子就被压到了地上。随着那个男人的咆哮传来的还有母亲的闷哼声。

    半天，母亲才扶他坐起来。他看到地上多了几块断裂的木板，而那个男人手上的椅子已经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家庭大战！

    母亲用一种他不明白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然后又转向那个没有丝毫愧疚表情的男人。过了一会儿，母亲站起来，拉着他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她停了停，也没有转身，只是轻轻说了句：“就这样吧！”

                                    ――七七

2017/12/07，唉，偶然看到比较爆炸性的一幕：一个小朋友闹离家出走。然后，从他嘴里说出了一些惊人词汇。这篇文字的起源便在于此了。

    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幅漫画：夫妻二人扯着一条绳子，绳的中间是孩子，下面是深渊。一旦关系失衡，孩子便会坠入深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