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书泼茶
一个穿着宋代服装的女子走进我的茶店,彬彬有礼地向我要茶喝。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学茶的女子多喜欢穿古装,我见过很多了。
赌书泼茶她喝了一口,说:“嗯,温婉绵滑,香幽味酽,好茶好茶!”哈哈,果然是个学茶的。她问我这是哪个茶,我告诉她这是熟普洱茶“沧浪之歌”。
赌书泼茶“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她一下来了兴致,又看看我后面的架子,说,“那么多书!你原来是老师吧?”
“不!我就是卖茶的!真是卖茶的!”
“那好吧!既然你是卖茶的,又那么喜欢读书,咱们就来赌一赌,谁赢了才能喝茶。”
我同意了。
她说:“‘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在哪本书哪一页?”
这?!在《诗经》我是知道的;在哪一页,鬼才知道呢!
“你说得出你赢!”我说。
“《诗经今注》一〇三页。”
我从书架上拿下《诗经今注》,翻开一看,果然是《采葛》这首诗!也许她是有备而来吧?我说:“你赢了,喝茶吧!”
她喝了一杯茶,又说:“‘宇宙一何悠,人生少至百’在哪本书哪一页?”
呃!这在哪本书我都不知道!
“你说得出你赢!”我说。
“《陶渊明集校笺》第二五五页。”
我拿书翻开一看,又只能对她说:“正确!请喝茶!”
她喝完茶,哈哈大笑,接着又要出题。我拦住她:“慢着!这回我来说。‘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在哪本书哪一页?”
她手一指,毫不含糊地说:“《尚书》第三九页!”
我拿下《尚书》,一翻,完全正确!我惊讶地对她说:“你……你……喝茶!”
她端起茶杯,笑得前俯后仰,茶都洒在她衣服上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您姓李?”
她停住笑,幽幽地说:“是啊!我姓李。可是你并不姓赵。快一千年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好茶!”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我淡淡地说:“《纳兰词笺注》第三四页。”
我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拿下《纳兰词笺注》,翻到第三四页一看,是一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