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冬正好。
天有些冷,气温骤然下降到了入冬以来的最低温度4度上下。布满铅灰色云层的天空正将那丝丝细雨洒向早已湿透的路面,似乎还在酝酿着一场随时可能倾盆而下的大雨。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举着雨伞缩着脖子匆忙赶路。我想,若无必要出门,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呆在室内吹热空调烤电火炉的吧。而我却心情雀跃着出了门,撑开那支我昨天特意买来的有着十根伞骨的花格子大伞,开始了我的游荡。
我下了公交车,走过胡桃色的木质下坡道,对着一旁深色玻璃中自己撑着伞的影像微微笑了笑,以示对自己饱满精神状态的赞许。彼时,我嗅到了一股不知源自何地的木柴燃烧的味道,这令我想到了小时候我与父母哥哥围坐在土坯房里烤着木柴火取暖的情形,我的心里便漫开了些许温暖的感觉。
我来到了湘江河畔,岸边的柳枝在细雨微风中轻摇慢舞,让这显出些萧瑟的冬日里生出了些灵动的意味。不远处阶梯型的花囿中开着的人工培植的各色花儿,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蔫头耷恼,却也在顽强地支撑着它们的花开时节。浑浊的江水翻涌着波浪气势磅礴地流向前方,那江水拍打岸边的咕咚咕咚声犹如一曲华美的乐章。
渔者天空虽然灰蒙蒙一片,但连日雨水的洗涤却让空气能见度变得更高了,城市也显得更加的清朗而明媚了。朴素的株洲大桥立于江水之上承载着日复一日的车轮的碾压依然坚固无比,远处清晰可见的四桥,五桥也在用它们的夯实支撑着我们所生活的城市的热闹与繁忙。
因为寒冷,雨水,江边行人极少,然而还是有像我一样在家待不住的人儿,宁愿在吹着冷风的江边消磨着自己的时间也顺便活动下自己的肢体。一身灰黑装扮的壮实中年男人牵着一条棕黄色的宠物狗走过我的身边,男人向前走着的步履很快,体态娇小的狗狗只好半跑着追随在主人身后,一边还要回头瞅我一眼,我于是冲着可爱的小东西做了个俏皮的鬼脸。
我沿着江岸前行,冷不丁地瞧见江边上站了三两个穿着雨衣的垂钓者,悠然而自在地盯着面前的抛向水中的鱼钩偶尔吸口烟,那神态仿若身处在暖意融融的春日里。无疑,垂钓带给他们身心的宁静,快乐与满足是其它任何爱好所无法企及的了。
而让我感觉有些奇怪的是,居然有个五十多岁头顶全秃的男人站在江边双掌合十,虔诚地一下一下地冲着江水作着揖。我无法确切地获知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想他或许在向着河神乞求健康,平安或是幸福的吧。
向江水作揖的男人在我走走停停的步伐中,雨势慢慢地大了,风却不知何时住了,然而在这样的雨中,我却分明听到了鸟儿在草丛间传来的婉转的鸣叫,那种不知忧患为何物的快乐鸣叫。而一只小麻雀,跳跃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不时地在地面上啄食着什么,我心里纳闷着,这空空如也的水泥地面上难不成还藏有你们家族喜好的美食?或许是我有些粗鲁地脚步声响吓着了小家伙,它扑腾一声飞了起来立马向江面逃离而去。
路面上觅食的小麻雀雨又渐渐地变得小了些,我抬起低垂着的头,直视着江的对面,那林立的高楼,那随处可见的炫眼的霓虹灯,那高耸的冒着滚滚黑烟的烟囱,这些在此刻的我看来都是世间的绝美之物,虽然它们其实很普通。
我继续向前走着,我想,路就在我的脚下,我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就好,不去想路还有多长,不去想自己还能走多远,偶尔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这样就好。
我想,此时,冬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