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生物在哪里:冒险家们的魔幻世界
如果我们穿越到16世纪,那么每个人都算是当时的博物学家。试想一下,热带和大洋彼岸的水果,动物园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珍禽异兽,大多都是古人未曾见到过的。那些未曾吃过或见过的物种,拜电视和网络所赐,我们也都能够看到清晰的照片,了解它们的日常生活。
试想一下16世纪的人们吧,哪怕是大画家丢勒在画犀牛时,也只能借助别人口耳相传的描述来想象这只庞然巨兽的样子。于是错误不可避免:犀牛坚硬的皮革被画成了铠甲,背上出现奇怪的尖角,蹄子也画得不伦不类。
《丢勒的犀牛》阿尔布雷希特·丢勒 1515年纵然错误百出,但《犀牛》依旧是绘画史上最知名的版画之一。除去艺术价值外,它还表达了当时的一种思潮:对未知世界未知物种的想象和向往。正是在这种思潮的催生下,一代代的冒险家和船长们开始了自己的旅程,要去远方寻找宝藏,探索未知的世界。
他们在风浪中前行,远赴陆地深处,在雨林丛中游历。幸存者们带着传奇经历回到了西方世界,并受到人们的热烈追捧。他们的日记和回忆录出版成书,畅销各国。书中描绘了风格迥异的土著文化、截然不同的文化风俗,当然着墨最多的,还是那些只生活在另一片土地上的神奇生物们。
那么与新世界初次相遇时发生了哪些有趣的故事呢?
这本《企鹅、凤梨与穿山甲》的作者,查阅了冒险家和船长们的记录与信札,整理了他们在陌生土地上遇到神奇生物们的故事。
万物能好怎?
如果你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鸟,好奇地拍了照片发在微博上,询问它是啥的时候,最先收到的回复或许不是正确答案,而是“能好怎”。
这是一句物种鉴定界的黑话,来源于网友们面对陌生物种时条件反射式的好奇,它的意思是:这玩意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抛去对物种的尊重不谈,人们在面对新生物的第一反应,千百年来似乎未曾变化。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吃货馋众生。历代的吃货们要么开拓了可食用物种的新疆域,要么以身试毒战死吃场,终于探索出日常可以食用的各类食材,从番茄到螃蟹,皆是如此。
而在陌生土地上遇到新奇动植物的冒险家们,他们的第一反应与古人和网友都出奇地一致:小兔兔这么可爱,不知道好不好吃?
例如第十页,介绍的是鳄鱼与短吻鳄,前几页花了大量的篇幅描述鳄鱼是多么可怕:
“将其腹部打开后,我们发现了两只毛冠鹿,还有一个黑人男孩的头颅。”
到了文末,画风大转,开始评价鳄鱼烹饪的独家技法:
P10.鳄鱼与短吻鳄末章在吃这一方面,17世纪的冒险家们是不太在乎颜值的,鳄鱼长得丑也无妨烹饪(鳄鱼:你才丑),颜值高的鸟儿们也难逃汤锅。我们来看看对金刚鹦鹉的描述: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最可爱的鸟了。它们的肉是黑色的,味甜质硬。
是不是有种焚琴煮鹤之感?有趣的是,我们在中国的古籍中也能找到大量相似的案例,例如被视为爱情忠贞不渝象征的鸳鸯,明代宫廷的《食物本草》这样描述它:
《食物本草》·来源见水印“鸳鸯味咸平有小毒......食其肉令人患大风。”
这就是鸳鸯在吃货者眼中的形象。
除却鸳鸯,当年国宝大熊猫在猎户家中,也是与萝卜一起被炖着吃的。还有麋鹿、熊、老虎、猩猩......多少凶猛或者温顺的动物,都成为了人们的腹中餐。希望这些记录永远只存在于遥远的信札里,不要再有更新了。
日常珍馐值万钱
如果去故宫参观钟表馆,仔细观察那些珍贵的西洋钟表,你会发现不少“水果元素”。
铜镀金牌楼式孔雀开屏人打钟例如这件铜镀金牌楼式孔雀开屏人打钟,你发现了吗?在顶端显眼位置,钟表匠们用料石(玻璃)拼合成了一颗颗靓丽的小菠萝。
为啥要在钟表上装饰菠萝呢?是因为乾隆皇帝爱吃吗?
即使是乾隆皇帝,也吃不上菠萝。因为当时菠萝原产于美洲,在亚洲还没有大范围推广。即使在欧洲,也只能依靠温室来小规模种植,其成本极为高昂,远非一般贵族可以享用得起。
《企鹅、凤梨与穿山甲》这本书中提到:
由于凤梨非常昂贵,还有公司开办了租赁凤梨的业务,供人们在家中设宴时将凤梨摆放在桌子上作为装饰以表示殿实的家底和对客人的热情款待。等到宴会结束,凤梨就会被还给租赁公司,继续租给下一个家庭,直到烂熟为止。而只有非常富有的人才会享用凤梨。
我们今天在路边轻易就能买到的菠萝,在当年可是金贵得不行。它和其他奢侈品一样,已经脱离了食用价值,成为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帝王们用它入画:
1675年,英国国王查尔斯二世收到了一颗菠萝作为礼物,专门让画师画下自己与菠萝的合影。建筑师们从菠萝造型中提取灵感建造屋顶:
第四代邓莫尔公爵家的菠萝头建筑直到今天,女王的国宴中仍会郑重地摆上菠萝:
英国国宴餐桌,菠萝仍有一席之地。数百年间,曾经价值万钱的珍馐,今天早已经成为我们食用的日常。这不得不感谢种植技术和运输能力的飞跃式发展,吃货们的食谱才能够延伸到全球每个角落。
神奇生物的认定和误解
我们今天再审视过去人们对陌生生物的记录,可以发现与真相之间并非完全一致。冒险家们根据道听途说或者惊鸿一瞥,匆匆写下加了想象和演绎的描述。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营造出一种奇妙的文化语境。我们或许可以推断:曾经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的神奇生物们,也有现实的蓝本,只是在多次口耳相传中渐渐模糊了本来面目。
例如人畜无害的穿山甲,因为鳞片、尾巴和牙齿,人们总是把它与魔鬼联系在一起:
P81.穿山甲人们加上自己的想象,赋予罕见动物一层神奇的色彩,这在东西方文化中都屡见不鲜。例如明朝时孟加拉国曾进贡“麒麟”给朝廷,永乐皇帝看到这只瑞兽后非常高兴,命一位翰林院修撰撰写了《瑞应麒麟颂》,又令宫廷画师画下进献麒麟场景,并将《瑞应麒麟颂》抄在图卷上。这幅画有多个摹本,去年的国博大展上就曾展出过清代的一幅临摹版。
《榜葛剌进麒麟图》·清代·陈璋临摹我们对这只传说中的“麒麟”一点也不陌生,这不就是长颈鹿吗?它从遥远的非洲坐船来到了印度次大陆榜葛剌(今天的孟加拉国),又不远万里来到了明朝的首都,成为了祥瑞的象征。或许我们的史书中边远方国进贡的凤凰朱雀、天马貔貅,都如这只长颈鹿一样,本是民间草根,来到异国他乡后才“封神”成传说中的神奇生物。
这本《企鹅、凤梨与穿山甲》中还有很多这样的故事。或许在今天的我们眼中,都是过时的、荒谬的记录;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掌握丰富资讯的我们,在遇到陌生的动物时,是不是也如同17世纪的冒险家一样,充满了好奇与揣测?
再读一读初次相遇的这些故事吧,重温一下世界尚且年轻时的印象,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