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生命

文/蟹子

老奶奶小心翼翼地倾听着四周的声音。虽然她的视力很早以前就已经衰退了，可她的听力依然很敏锐。在她那布满皱纹的额头后面，即使最轻微的声音也能进入她那衰弱的神经系统，虽然她已经不能看见外面那个世界。

破旧的老瓦房里藏了很多道门槛，有人会很好奇这位盲眼老人是如何地将椅子从屋里转移到门外的，而且每次都是固定的位置，几乎丝毫不差。

老奶奶是一个人居住的，她的儿子只是每天过来送个饭而已。

“来啦!”

这是老人的儿子，他一边厌烦地驱逐着在老奶奶周围玩耍的小孩，一边急燥地打开饭盒递给他的母亲。

他实在太忙了，老婆孩子要照顾，晚上还要上夜班，根本无暇想到他这位失明的母亲正一个人无助地坐在门外，好像被大家遗忘了。

不对，那些顽皮的小孩不会遗忘，他们明早会想起捉弄这位老人。

老奶奶早已经习惯了儿子的不回应，接过饭后用小勺子一口一口仔细地往嘴巴输送。每日吃完的饭盒总是干干净净的，颗粒未剩。特别神奇的是一些运输过程中不慎掉落的米粒总会被老奶奶寻回，然后放入口中，美滋滋地咀嚼。

“我去上班了!”他冷冰冰地说道。

老人回答：“好啊。”

“天气有点凉，你吃完饭就回屋啊!”他继续说道。

老人微微一颤……

好久了!太久了！儿子究竟多少年没有对她说过第二句话了。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不是要预示些什么？这种想法使老人感到一阵恐惧。

老人断断续续地应道“好……好啊!”

这是深秋的一个黄昏，夕阳余晖依然固定地铺盖在老人身上。

儿子离开后，老人将未吃完的饭放在大腿上。她向前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寻索着夕阳的温度，手掌不断地翻转着。在确定阳光确实照着她之后，她又捧起了饭碗。

这时的风似乎有点儿无情，呼呼地拍着。老人竖起耳朵听着，停下了进食。

听!那是什么声音？一片黄叶瞬间掉落在她的身上。这是，她漆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神奇的图画。是光，五彩斑斓的光，那么耀眼，那么壮丽。

什么时候回忆来了，什么时候眼泪就来了。

她第一次吃不下饭了!老人现在特别地想有谁给她送来一根冰激凌。那是一股突然袭来的欲望，然后她疲惫地将头垂至膝盖。

夕阳并未从老人身上褪去，那片黄叶被风吹起，旋转，旋转，再掉落……

这就是生命吧？

2018.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