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清秀的时光 | 芊芊歌阙(三)
下午气温降下来后,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有人来店里看看。
看见女孩睡着了,他们也尽量轻拿轻放,店里依然静悄悄的。当然也有好事者悄悄向我问一些问题,是不是换老板了,女孩怎么了,甚至还有问我,怎么没见过我,是不是她男朋友或丈夫什么的。我只好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
夕阳温柔,太阳的光线已变成了红色,女孩才醒过来。
看着我正在跟一个客人低声说着什么,她揉揉眼睛,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等到顾客拿了东西走后,我才来到柜前,把钱给她,告诉她都卖了哪些东西。
她听着,笑着。
“谢谢你。”女孩说,然后动了动身子,忽然“啊”一声叫了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问怎么了。却见她又是哭又是笑地说:“麻了,麻了,脚麻了……”
“赶紧把腿伸直,一会儿就好了。”我连忙说。
“哦。”女孩说着,便伸直了左腿。
“还真有效!”过了一会儿,女孩笑着说,“今天多亏了有你,不然,小偷进来我都不知道。谢谢哈。”
“不用谢。”我说,“昨晚没睡好吧,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嗯,昨天出去逛了逛。不过,还好了。”女孩说着,突然看着我,“知道我为什么睡得那么香吗?”
“哦,不知道。”
“因为今天有你啊。”
女孩说着,呵呵地笑起来,末了才道:“可能因为潜意识里清楚有你帮我看店,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我笑着,说:“你这个丫头啊,就那么信任我?”
“是啊!”女孩说着,突然想了想,夸张地抱着自己可怜兮兮地说:“你不会,是坏人吧……”说着就笑了起来。
“对了,你读的什么书?”女孩问我,“看你的样子,很感兴趣。”
“哦,《天龙八部》。”我笑着说,“以前,一直想读,可惜我们学校图书馆和附近的书屋都没有。”
“没错。”女孩很得意地说,“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这个书屋与其他的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嗯,有很多地方不同。”我想着说。
“哪个地方,你觉得最突出的是什么?”女孩很有趣地说,“比如,那些学校附近的书屋通常……”
“哦,好像……”我回忆着学校附近的那几个书屋,“对了!那些书屋里几乎都是资料书,都是什么中考的,高考的,考研的,而那些,自然科学的就不说了,像文史哲方面的也很少。”
“对啊!看来你确实留心过。”女孩说,虽然仍笑着,但态度很认真,“那些称不上真正的书屋,最多也只是书店,或者资料店。对了,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
“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应该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吧,我想知道,比如你小学的时候,要拼命考个好初中,中考的时候拼命想考个好的高中,高考的时候拼命想考个好的大学,将来呢,可能还要拼命考研……我就想问,你这些年能静下心来读的书,除了课本,有多少?”
“我在我们家乡读书,不是这里的学生。”
我只能回答到这里,剩下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哦,这样啊。”女孩说,“那你家乡是哪里,我想你们那里的情况应该比这里好些吧。”
“还好吧,”虽然我这样说,但心里却在打鼓,“我是河南人,读的书也不多。”
“哦,算了,不说这个。”女孩看着我说,“你觉得《天龙八部》怎么样?”
“哦,不瞒你说,”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以前看的都是电视剧,以前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就看《射雕英雄传》,现在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就看《天龙八部》,特别是97版的。”
“哦,我也喜欢这个版本的!”女孩开心地笑着,“就像你说的情景,我有时也会想,如果我遇到了主人翁那样的人生,我该如何面对。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萧峰那样的人,面对人生的一个个变故,面对周围人的眼光,面对命运的捉弄,他都能那么坚强,不肯认输,不低头,甚至勇猛精进,勇往直前……”
我分明看见她的眼神光芒闪烁,听见的也分明是别人的故事,可我能感觉到她在说着的,定也是在诉说着自己。
“我觉得好的作品就该如此,在揭露人世间的悲剧苦难时,也能给人某种鼓励,不会让人绝望。”女孩继续说,“一部《天龙八部》可以说是,无人不悲,无人不冤,可是在人生爱恨情仇、恩恩怨怨的悲剧苦难的背后,是佛家悲天悯人的温情关怀。不管这种关怀能不能使人超脱,但至少不会让人绝望。”
这时,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心里有太多迷惑与疑问。
“我也是这样认为,一味地揭露人性或社会的阴暗面,而不给与解决的方法,就很可能会使人陷入茫然、彷惶的状态,让人看不到希望。”我赞同地说,“就像以前,一直不喜欢鲁迅的文章,总觉得看了很压抑,其实,认真读其更多的作品后,就会发现他不仅有一味地在战斗的杂文和小说,而且还有温情脉脉的时候,比如他的散文,比如的他的《故乡》……”
女孩看着我,认真听着,忽然笑起来,说:“你像是在讲课背书一样,哈哈……”
“不好意思,我最不善表达。”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这样了。”
“没有啊,表达得挺好的。”女孩说着,笑着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哦!太阳要落了。我请你吃饭吧,对了,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好啊。”我看了看表,“不过,八点前我得回去。”
“放心吧!”女孩笑着说,“你等我一下啊。”女孩说着,手转动轮椅,走进里面房间里去了。
不一会儿,她右手架着一支拐出来了,脸上仍然微笑着,说:“走吧,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