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这个片区说是要拆迁，但一搁置又是五年了。穿过菜市场，拾梯而下，又是一片开阔地。又老又难看的梧桐树，在这里驻扎，跟破旧三层老屋混杂在一起。我能想到的是，这里老鼠众多，虽然在大白天，我是看不到它们的。但我深信，这些货的天赋的隐藏技巧与惊人的繁殖能力。

我留心观察着，老屋子的底层住户，都爱拿块半米高的木制挡板挡在门前。这种防御效果甚微。就像你无法阻挡春天的脚步一样。老鼠会打洞，老鼠会翻墙，老鼠会顺着墙体翻牌，只为了咬你家凉台上的盆栽。

那些闪烁着黑黝黝眼睛的小小精灵，一度让我惧怕。那是我童年的阴影，总觉得它们拥有更神秘，更扭曲的力量，盘旋在废弃的骨骸之上。早已忘记是哪部恐怖片给我留下这种初始印象了。

再次走过，这一带快要拆迁的片区。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每一扇窗户上，它们都紧闭着。大多数时候没有人在。更多的住户选择了搬离。这里被租赁了出去，当做附近小贩的库房。粉刷再粉刷墙里的故事也一起被带走了么？

如果老鼠们会记录，它们应该会传承些什么吧。一无所知的路人穿过，像是闯入发黄扉页上的一滴水迹，多少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一个路人，没有在某扇窗前驻足良久的执念。自己的那道门终究也是错付了。

下午稍晚的时候，我转身折返回农贸市场，我在努力回想是否该买大蒜回去。我记不清家里有什么没有什么了。继续往前走，在公交站台上等了很久，还是放弃了。下午四点半，我站在扶梯上一直往下降，我想象着，无数双手拖拽着行李箱进来，或出去的场景。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自己要去的方向，347秒后，我坐上轻轨去了另一个区，有空位，我没有坐下，我在半满的车厢内独自站了很久。车外是漆黑一片，只有地底的哀嚎向上翻涌出来，像老鼠般啃噬着我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