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树

2021-04-14  本文已影响0人  河畔小屋

在旺园路5号住到二十二年春天,才知道出门没几步有一棵很大的花椒树。

那是春天里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我路过邻居拆房之后废墟中的菜地,一位中年男人和小况在聊他种的花椒树。他们面对着一棵小树,大约两个人那么高,树干细细的,伸枝展叶,娉娉婷婷,十分妖娆。叶子碧绿,枝条上有刺,枝丫间或者枝叶间有细碎的小花盛开着。

听他们的聊天才知道这是一棵花椒树,结的花椒是青色的,不是平常所见的红色。青色花椒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很少有卖,摊子上卖的一般是红色。有一位年轻的同事做龙虾,嘱我买青花椒,才知道还有这个品种。奇怪的是摊主只摆出红花椒,问他有没有青花椒,答曰:有。返身找出来称给我。

为什么不摆出来?是等识货人来找?不解。

前几年认识了一位新疆的老师,这位老师卖特产,新疆棉被什么的,买过他的棉被特别柔软暖和揽身。有一天他说他叔叔家的花椒很好,买了一公斤,收到果然很香。

一天妈妈和嫂子来我家吃饭,做菜时,我用了青花椒,妈妈很惊奇:“你怎么有这种花椒?”我答:“买的呀。”妈妈说青花椒很好,我问她怎么知道青花椒好,妈妈说电视里说的。妈妈把一大袋青花椒一分为三,她带走一份,嫂子带走一份,留一份给我。

在我的认知里,以为只有云南四川新疆这些省份才有花椒树,从来也没想过我们江南能种。

见我对这棵花椒树很感兴趣,那位中年男子说,围墙边有棵很大的花椒树。

“哪里的围墙边?”

“就前面转角处。”

走到我家门前转角处,果然有一棵很茂盛占地面积很大的树。枝叶袅袅娜娜,美。

从此常注目这棵花椒树。暮春时节,花落了,结籽了;夏天来到,颗粒日渐饱满;秋天,青果变红,累累满枝。

感叹花椒树生命之丰盈。

一个春夏过去,人事之变迁令人吁嘘。

小况其实比我大五六岁,我们做邻居二十二年。看我常晨骑,他说他也能骑,问我早上骑行几点出发。得知五点四十,说太早,起不来。我说有时还有傍晚骑,一般六点出发,他说这个可以,嘱我有傍晩骑的时候邀他。

小况人很好,楼下的空地,经常打扫。春夏季节,杂草丛生,我有空时拔去杂草,他看我在拔草,也会来帮忙。

那个春天,小山竹笋旺季,常看到他和妻子小兰在花椒树对面的空地上,和其他邻居们有说有笑地剥着堆积如小山的小竹笋。

人生无常。

没有等到我邀小况去骑行,就听说小况病了,住院快一个月。问小兰,小兰眼中含泪:肺癌。我安慰她,我同事肺癌晚期,两年前查出来时就扩散到肝部,到南昌看,到上海看,现在虽然不能上班,总的情况不是太糟,前几天我散步时,还碰见他也在散步。小兰点头,希望有好运气。

转眼八月到了,月初去了一趟南京。八月中旬回来,第二天早上看见小兰在楼下空地焚烧衣物,不敢问,看向小兰,小兰哽咽:今天二七。

二七就是去世第十四天。我们这里的风俗,过世七天为头七,然后是二七、三七、四七……,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叫圆七。每一个七,家人要祈祷、烧纸钱。圆七这天,亲人都要场,进行一个小范围纪念活动。

我不能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快就离去。恍惚中是瘦瘦高高的小况,遇见我常有短短的问话:“小朱买家具了?”“小朱去上班呀?”“过节儿子回来了吗?”

想起村上春树在《挪威森林》中所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这样想来,才稍稍释怀。

春天又来了,天天下雨。花椒树开花未能看到,今天早上路过转角处,一抬头,花椒树已经结满青青稚嫩小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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