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一场雨过后，H市的天气渐渐热起来。

暖风吹过梢头，仅剩的几朵海棠乘势凋落。绿肥红瘦的季节，弥漫着葱茏的气息。

我正收拾着行李，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这座城市。

电话响起，久违的号码。

“喂，孔洋。”我接起电话。

“秦阳，我正在火车上，两点钟到南站，你来接一下我吧！”

放下电话，我换了身衣服立即往南站赶去。

阳光热情的洒在拥挤的柏油路上，来往的机动车肆意地排放着难闻的尾气。也许，要不是因为这个电话，我在这城市的最后一天，依然会选择在室内度过。

坐上出租车，脑子里便不停的浮现与孔洋过去的情节。

一年前，大学毕业，她为了跟随她的学长而去了南昌。离别的那天，我赶到她的学校把她送到了南站，自己则留在了这座城市里。

这一年中，她没有回过H市，也没有回过老家。

联系也甚是寥寥。于是在我的印象中，她在南昌，一切都好。

半年前的傍晚，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哭哭啼啼的声音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那天，她和她的学长吵架了，对方言辞激烈，甚至说出了就此别过。

我劝她回H市，她支吾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给我发来消息，他们和好了。

我在平淡的生活中换了工作，搬了家。和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只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一起去湖南看莫文蔚，一起去三亚旅游。这些似乎都显示着她的生活还算可以。

然而几个月后的今天，她毫无征兆的回了H市。

车子开到南站，我到达负一层落客平台时，距离她所说的时间只有三分钟。

小等片刻，看见她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素色装扮，从前的长发此刻变成了短发。

出站后，我把她送到她的闺蜜那里，告诉她我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江宁。

她诧异的看着我，接着略有些尴尬地说没有听我说过。

我约她一起转转，叙叙旧。也当做给我送别。

逛过从前熟悉的大街小巷，穿过那些笑过闹过的商场和弄堂，人流纷杂，所有的光景竟和数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们一起从宜城到这里上学，每到周末，便一起游荡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夜幕渐临，公园的湖边人流渐少。

宽阔的湖面上，灯光在水波中漂浮荡漾，我和她在岸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你去江宁，是因为有什么人在那等你吗？”她开口问道。

“嗯。”我回答。

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平视着湖面，平静的表情掩饰着内心的活动。

“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过？”

“最近才确定关系，打算稳定了再告诉你的。”我解释。

她没接话。

霎时有些沉默。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开口唱到。

她笑了，“从前我们一起坐在河边的时候，你总是唱这首歌。”

“是啊，那时候你总会接下一句。”我回答。

又沉默了片刻，她说：“在赣江边上，我也给他唱过这首歌，他也接了下句。”

“那，后来呢？”我带着试探的语气。

“他喜欢别人了，去了汉口。”她说。

我头脑中不停的思索着，最终还是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

“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我选择和你一起留下来，或许就不是现在的下场了。”她接着说。

“那你后悔了麽？”我问。

她摇摇头，“后悔有什么用。只不过，对于你，留给我的始终是一个遗憾。”

“这世界上的遗憾总是相对的，如果你留下来，对于别人，你也是一样会遗憾的吧。”我说。

她平淡的笑过，问：“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画画吗？”

“记得。”我回答。

“蓝色的大海，耀眼的日出。太阳和海洋，秦阳和孔洋。”她自说自话般，脸上的笑却变得很温暖。

“是不是我回来的有些晚了？”她说。

“什么？”我内心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问到。

“没事。到了江宁好好生活，祝你们开心、幸福。”她回答，笑容略显僵硬。

“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说。

双目对视时，彼此都不自然的闪躲着。

作别后，回到各自的住处。我收拾好最后的行李。

推开窗，天上的月亮半圆了，晚风吹过来，不温不燥。

从前只知道自己看惯了聚散，而此刻，离别的情绪在心头，愈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