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19

2018-11-24  本文已影响0人  闫忠录

      一辆从省城开来的大巴車,停靠在柿子树村的临时停车点前,下車走来了娇艳多姿的美丽小姐,她架一副紫兰色太阳镜,把额头上的水纹曲线,沟沟壑壑摭挡了个年年实实。齐刷刷的刘海剪的整整齐齐,披肩发顺顺溜溜,象金絲线一样飘柔。她走在大路上,还有一番风韵。走着,只听的突然咯噔一声响,右脚穿的皮鞋后高跟拐掉了。喻珠珠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像是个拐子腿在摇摆,一上一下,走路很不平衡。她便停下來,坐在路边的旧水渠沿儿上,双腿双脚并陇,双臂交叉,下额托在双手上,先是自己生气,后有怨恨这双皮鞋是假的。因为皮鞋价钱太便宜了,买一双才花了八十元钱。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害人害自己。谩骂过后,她又睁大眼睛到处寻觅,拐掉高跟皮鞋的祸根就是路边的烂水坑。这个烂水坑害人不浅,不知道摔倒了多少人?她又站起来走过去狠狠的踢它两脚,解一解满肚子的闷气。踢两脚有何用,它还是它,它又不会生气。它不管你生气再多,怨恨再多,它还是依旧张着吃人的大嘴巴赖在那里坑人。

      喻珠珠坐在路边,懒的不想走路,都怪出门在外郎当了一年,学了许多瞎瞎毛病,养成了搀嘴懒身子,小姐身子丫环命,终于混不下去,今天就回来了。她还没进村子,一眼看到村子里的面貌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一点儿沒有改变,没有新的发展。正在抱怨的一刻间,嘟嘟嘟,几声小車喇叭呜唱,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她面前,司机师付打开車窗玻璃,同样也是戴一付黑墨太阳眼镜,把头探出车窗外,不热不冷的喊一声,嘿!“谁家的漂亮美女?去啥地方,如果有胆量,就请上車,本人愿送小姐回家一趟。”

      喻珠珠在外面浪荡一年多时间,多少经见了些世面,在农村自家门前搭坐个順风車,怕什么。怕你能把人吃了不成,她才不信哩。于是,二话不说,右手提着kV的高级女士包,左手提着掉了后跟的那双红皮鞋,很风光的随手拉开車门,毫无故忌的上車坐在后排座位上。屁股刚刚还没有坐稳,她就惊叫一声,哎哟妈呀!原来是支书,鸟枪换炮啦,开上小轿車啦,四个轮子朝天啦,真不简单。

      支书王槐一阵好笑说:“哎呀我已为是谁家的黄花大闺女?原来是黑娃的媳妇回来了,跑出门才几天,就南腔北调,山西骡子学驴叫,好难听哟。”

      喻珠珠见支书说话,带着讽刺她的味道,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坐在后座位上不好意思的向支书做说明解释,她不是故意跑出门,她是走了一趟亲戚家,这不就回来了吗。

    支书王槐根本不听喻珠珠花言巧语的诡辩,直接指责喻珠珠跑出去一年多时间,在外边学坏了,说话和人都不一样。不过还是有长进,打昐拾掇的漂亮多了,跟仙女下凡一样。

      两人开玩笑也罢,相互骂俏也罢,船到码头車到站,支书把車停在了喻珠珠家门口。喻珠珠推开車门,下了小轿車,还没来得急说声谢谢的话,支书踩一脚油门,車就跑的看不见综影了。

    喻珠珠还神奇的站在原地,傻呆呆的看着小轿車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历害,支书真历害。”转而有不服气的低声谩骂:“狗日的,就是村里的土支书,有那么多钱?都买小轿车了。看人家当个芝麻官,也能发家致富,多有派头,多神气。”

      喻珠珠站在咱家大门外,看到大门半开半掩着,说明曹黑娃人还在家里。但她的第一感觉,心里总是怦怦直跳,有些神不守舍,怕曹黑娃肯定要骂她,或者不理她,骂就骂吧,骂了又不疼,看他还能成个啥精。她出门快一年不在家里,家里的一切都没改变,不但没改变,而且越看越恓惶。大门外两侧的土墙上荒草悽悽,残亘断裂,墙角下脱落的幽土一高一低堆起个小山岇岇。一串串蚂蚁忙着搬家,很有秩序,你来它往,有不冲撞,有不打架,院墙下那来这么多的蚂蚁?噢,可能是天要下雨了,蚂蚁才搬家。

    喻珠珠这次为什么会拿定主意自己回家?她出门在外面浪了一年多,打工的时候日子很不好过,动不动有人甜言蜜语的就要约她去开房,差点儿吃亏上当。她在漂泊流浪不安定的生活里,夜夜思念四个女儿,女儿离开了娘,就会孤苦玲叮,困难重重,每天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感到不安,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她常常这样想,咱本来就是个女人,给黑娃生不出个儿子,让村里人说长道短看笑话,说闲话,还是怪自己没本事。这样她才拿定注意,决定回家,好好的善待侍侯曹黑娃一年半载,尽早和曹黑娃生出个儿子娃来。

      喻珠珠轻歩走进大门,向着上房屋里走去。突然听到屋里有说话声,走近了,再仔细听,怎么是她二大,二妈俩人在屋里子说话,引起喻珠珠的怀疑?她暂切不能捷足先入,听个究竟。她悄悄躲在窗外边,倾听着他们说些什么话?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黑娃他二大和他二妈在屋子里,你一言,她一语,指指点点,考问着曹黑娃。他二大说话性子急,只要有不顺心的事,便开口就骂:“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丢人,把人都丢尽了。咱们曹家人祖祖辈辈都是村子里的老好人家,你和牛雪莉胡逑的鬼混,村子里人传疯了,怪道来娃没有吃饭,我在村子里到处找你,人家都用瞧不起的眼光看着我,潮笑我,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她二妈心里不知咋样想的,调转话头对老头子说:“你先别骂娃,让黑娃自己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怕舍里。”

      曹黑娃揺揺头,不说话,意思是没有。

      他二大看到了这种局面,气坏了。骂老婆:“你妈的X,你是说话哩?还是放屁哩?说的话等于和没说一样。这么大的事,村子里男女老少,谁都知道了,摇玲了。你还装糊涂,你还胡掺饸啥哩,简直是个混逑蛋。你再胡说,这事就让你来管,我不管了。”

      曹黑娃他二妈对曹黑娃不但不严加管教,还说些懈气的话,你爱管不管,随你便。曹黑娃他二大顿时气的脸铁青,举起拳头,狠狠的要去打老婆,谁知曹黑娃他二妈还是个生生货,就是不怕,不让歩,把头仰的老高,带着笑容,嘻皮笑脸说:“打呀?咋就不敢打呀。”他二大气气乎乎,举高拳头,㨪了几㨪,就是下不了手,无奈了就把烟锅头里的烟渍磕了磕,把烟袋往烟锅杆上一缠,往脖子衣服领口里斜一插,气冲冲地把门一甩,头也不回,朝大门外走去。

      喻珠珠紧随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二大的衣后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二大转身一看是珠珠,双手扶住珠珠的肩膀头,悔恨的说:“珠珠,你回来咧,你也听到咧。”

    喻珠珠点点头,听到咧。

    他二大哀声叹气,连连摇头说:“珠珠你看咋能遇到这个孽种,丢人呀,丢人。既然你回来例,事情你也听到咧,那就由你去处置吧。”

      喻珠珠在回家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打算回到家里和曹黑娃重修合好,抓紧时间和黑娃团结起来,亲亲密密的生个儿子娃来。没想到她的美好希望全破灭了,曹黑娃和牛雪莉勾搭成奸,淫夫荡妇,铁的事实摆在面前,让她如何面对,如何接受这个新的打击,思想上的阴影象一团乱麻困扰了她回家的初衷。

    曹黑娃被他二大结结实实骂了一顿,心里有些害怕,经他二妈这样不伦不类的𥘵护了几句,胆子有大起来了。

      曹黑娃把喻珠珠哭哭啼啼的悲伤,根本不放在他眼里,也不當做一回事。有时候喻珠珠哭的死去活来,曹黑娃就烦了,不但不去安慰几句好听的话,反尔猪八戒倒打一耙。把自己的出轨行为说是喻珠珠跑出门一年多造成的。还振振有词的说:“我是个大老爷们家,难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喻珠珠听了这些没良心的话,不讲道理的话,一时间生气的无话可说,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恶人。只有跑到屋里去放大声痛哭一场,哭的时间长了,眼泪水哭干了。突然又心生一計,拿定主意,干脆再一走了之,永远离开这个家。就在她仔细盘算,作最坏打算的一舜间,脑海里又一闪念,如果她二次再跑出这个家门,再想回來就是难上加难。思前想后,心里十分矛盾。假如说继续留下来,心灵的创伤又该如何抚平,魔鬼般的阴魂游离不散,生活中常常空虚渺茫,永远不会安宁,这个日子可是咋过哩。

      喻珠珠回到家,今天已是第六天。家里的这些烦心事搅饸的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更没有心事呆在这个家。对四个女儿去哭诉,秋菊、冬梅的年龄还小,只有春月和夏花还能听懂一些,眼下家里发生了这桩见不得人的丑亊,是大人和大人之间的矛盾,给她们诉说,无形中就伤害了她们的幼小心灵。喻珠珠千思万想,这种苦果只能压抑在她心里,让她慢慢品味,看从中是否能找到什么新的解决办法。

      早晨天亮了,喻珠珠强打起精神,还和往常一样,下厨房给四个女儿做好早饭,让她们吃饱饭后去上学。

    四个女儿上学走后,她又坐在院子里心事重重,伤心落泪,想前想后,想她和曹黑娃今后的日子还能过不能过?这是个大事儿。十多年来,她一心扑在这个家里过日子。虽然没生下儿子,生育了四个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曹黑娃咋就不理解,为什么偏偏还胡闹?还要背叛她?问苍天,天还是那么蓝格莹莹的天;问大地,地里还同样长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豆高粱。世间的天地日月都没变,她的家庭,一年内为什么变化这么快,发生的事情这么多?男人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他和牛雪莉苟且偷生,搭肩搂背,偷鸡摸狗,沆脏一起,一点外界影响都不顾,把她回家的心情搅得乱糟糟的,特别沉重。一个人再也坐不住了,就去隔壁她二妈家散心,听她二妈还有个啥说法。

    她二大和她二妈正在吃饭,看到珠珠来了,两人同时招呼问珠珠,吃饭了没有?珠珠带着优伤的心情,很平静的说是吃过了。喻珠珠自己搬个凳子坐在她二妈身边,闷闷不乐,寡言少语,思想袍袱压的她打不起精神来,不曾开口说些什么,眼泪自然而然的从眼角溢出来,滴在衣襟上。

      她二妈三嚼两咽,风风火火吃完最后一口饭,顺手撩起胸前黑颜色粗布围裙把嘴擦干净,劝珠珠说:“珠珠,消消气,和那种人生气不值得。再哭也不起作用,身体是自己的,哭病了他有不理解,不会心疼你。你看看,这几天你一直生气,不好好吃饭,身体都瘦了一圈。让我说呀,你别傻守在家里,自己家里的油瓶倒了,油都流到外人地里去,肥了别人,苦了自己,自己作溅自己干啥?哭了也没用,还不如蹬他一脚,趁早离婚算了。”

      她二大听了这话很不舒服,马上就翻脸,猛的站起来,用手揑成拳头,在老伴儿眼前㨪来㨪去说:“你说的是个二逑话,再胡说霸道,就给你两拳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尽说些不粘油盐,不带酱醋的闲扯蛋的话。”

      她二妈说话,做事、看问题,也不是平地里卧的狼,平时就不害怕老公。老公只要遇到一点儿大事小事,说不通老婆,随便就找个岔子骂老婆几句。她二妈也不示弱,拿起吃饭夹菜的筷子,在她二大的脑门上敲了几敲,点了几点,说:“你个猪脑子,榆木疙瘩,一门心思光向着你侄儿说话,也不看看你侄儿做的丑事对不对?丢人不丢人?珠珠和黑娃日子过不成了,还不各奔东西,分道扬镳。难道珠珠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曹黑娃他二大躁咧,火冒三丈,顺手麻利的把老婆手中的筷子夺过来,在桌子上猛一绊,震的七碟子八碗都打颤,开口批评说:“你个怂婆娘真不长心眼,俗话说,遇事要说合,离婚要说圆。珠珠要和黑娃离婚,你不好心相劝,反而戳弄是非,一肚子的坏水水,竞敢挑索珠珠离婚,心眼就坏透咧。”

      喻珠珠打算来她二大家里躲躲清闲,散散心,没料到她二大和她二妈为这件事争吵不休,现在把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坐也坐不住,站也沒法站,想要说些心里话,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因此,她就找个借口回家了。

    喻珠珠回到家,春月、夏花、秋菊、冬梅四个女儿也放学回家,等妈妈做饭吃。春月看到妈妈哭红肿的眼睛,放下手里的书包,去厨房端来水,拿条毛巾打湿后给妈妈敷在眼睛上消肿。夏花从院子里抱来柴火,帮助妈妈烧火做饭。

      曹黑娃牛皮气过后,是否有些悔心?从行动上来看,今天还不錯,提前拿把小笤帚把炕扫的干干净净,等待着天黑了准备让喻珠珠上炕睡觉。这也算是行动上有了知错改错的一种表现。别看他是个硬汉子,经他二大这些天接连不断的批评、谩骂,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自己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沉思,也许是在反省,也许是在想什么?一会儿头又倒靠在沙发后背上,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确定与不确定?潜意识的想到离婚可能是要真的发生了。

      离婚,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况且,家里还有四个心爱的宝贝女儿。喻珠珠出门一年多,今天自己回来了,证明她还操心着这个家,爱着自己的女儿,同时还爱着他曹黑娃。

      喻珠珠把四个女儿陪着睡着了,过一会儿,她有醒来了,人心上有了事方显夜长。女人家的生活习惯,只要有了芝麻点儿大的小事,在心里都放不下。喻珠珠对曹黑娃和牛雪莉的那点儿事,她也吃不准是件大事还是件小事?当她问到二妈的时候,话还设有说出口,她二妈就旁敲则击,提醒她说:“你还傻守着,油流到外人地里了。”她二妈说这两句话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别看她二妈是个农村妇女,平时迤迤遢遢心里挺有注意。给人出点子,解决个疑难问题,还是很有水平。

      喻珠珠想到这些,倒是不哭了。转而又想,一日夫妻百日恩,真的是离婚,那就要忍疼割爱。还有四个女儿怎么办?平均一人带俩个,她才不放心。常言说:“宁要讨饭的妈妈,不要做官的爸爸。”这已为着什么意思?这是老祖宗老先人留下来的世俗传统观念,是割不断的母女情缘。她一个女儿都舍不得让曹黑娃带走,她一定要和四个女儿生活在一起。

      喻珠珠拿定主意,坚决和黑娃做好离婚的准备,想着,想着,喻珠珠开门去上厕所撒尿。曹黑娃突然从朦胧中惊醒,偷偷地站在门内窥探喻珠珠的行动。他决定:准备把喻珠珠强行拉回屋里来,向她亲自赔礼道歉,承认错误,以求是否能得到谅解。喻珠珠从厕所出来,向孩子的屋里走去,曹黑娃上前一把拽住喻珠珠胳膊,强行把珠珠推进屋里去。喻珠珠急中生智,抢先进门,双手用力的把两扇门死死的关紧,插上门关子,转过身体来,用脊背又把门使劲靠实,久久地扛着,久久的挡着。曹黑娃站在门外企图用力去推,但没有凑效,只是压住心里的火气,没有胡闹。时间也是深更半夜,如果再强行砸门,就要吵醒女儿的睡觉,还会影响到隔壁他二大的休息。

      曹黑娃在这件事情上,做的还很理智,控制住了个人野蛮性子,退让几歩,受点委屈,以忍为代价,努力的知错改错,从衣服兜里掏出香烟,趷蹴在屋檐下吸烟。就这样俩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惊惕着,防备着,疆持着,对抗着,一直坚持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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