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那个六一,我这样度过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以往六一的前一天或者当天晚上,我都会带女儿在外面吃个饭,或者利用公司给我们这些妈妈们放半天假的机会,去超市买些菜,给孩子做点儿好吃的。但今年的六一孩子已经升初二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我已经不是儿童,属于青少年中的一员,不过六一。
我瞬间觉得时间好快,我真的已经无法追上时光的脚步了,那个从小被我呵护被我咆哮的孩子也真的长大了,这也意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和我渐行渐远。就像我当初羽翼未丰时离开家乡在外谋生一样,每年与亲人相聚的日子都是屈指可数的,直至如今。
看着埋头写作业的孩子,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过的那个五味杂陈的六一儿童节。
那还是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六一前夕,老师挑选了班里几个成绩不错的孩子,去镇上的礼堂观看文艺演出,说是六一当天九点钟到就行。
我连着几天都兴奋得不行,小小的脑袋里想着我在台下观看小朋友们表演精彩节目的情景,那种对美好的期盼时时刻刻都充盈着我的心。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可这个时候却是家乡的麦子成熟的日子,也就是乡亲们常说的三夏大忙的季节。母亲要把麦场里高低不平的地方用铁锨铲平了,说是等把麦子拉到麦场上后拖拉机碾得干净一些。父亲天不亮就骑着单车去县城买柴油去了,早上走时给母亲交代让我等他回来,他好送我去镇礼堂。
眼看着快十点了,我连父亲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一遍又一遍地问母亲:“我爸咋还不回来呀?”母亲只是说:“快了,快了,再等等!”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索性赌气步行往镇里头赶。我所在的村庄离镇上大约有四里地,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我一边沿着崎岖不平土道儿前行一边哭泣。
豫中平原的村与村之间相距较稠密,除了农家房舍里飘荡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和羊儿的咩咩声以外,还有一家家的母鸡下蛋后错落有致的引吭高歌。在这种独有的自然之音的伴奏下,我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一个村子。
我没有让自己喘息。因为等再过一个村子就可以上柏油路了,上了柏油路以后就离镇礼堂越来越近了。我的脚步提醒我要快,否则就会错过那场我心心念念的文艺汇演。
道路两旁是一行行婆娑摇曳的翠绿的白杨树,一些不知名的鸟儿们在枝间快活地卖弄着歌喉。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的麦浪随着阵阵热风的吹拂,涌动着滔滔的麦香。我在时而金黄时而葳蕤蓬勃的庄稼地里的土道上穿行。
“这闺女怎么在这儿啊?”我正走得起劲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膜。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们村子里的大香婶儿。她骑着一辆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我抽泣着告诉了她我的“遭遇”,她听完后二话不说就让我坐上她的自行车,快速地踩着和我一起往目的地赶。我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眼前的庄稼和树木在飞快地往后退去。
坑坑洼洼地土道儿上留下了大香婶儿载着我行驶后的一道道车辙,我们终于上了柏油路,我听到了她微微的喘息声,也看到了她后背被汗水浸湿的衬衫。
我的心再次激动起来。
“到了,闺女,赶紧去吧!”大香婶儿说着的空隙我也从车后座上溜了下来。
我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了礼堂门口,欢快的音乐声还在,孩子们已经潮水般地涌了出来。很显然,节目已经结束了,小演员们在大人的陪伴下一个个精神抖擞地骄傲无比地从我眼前闪过。我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下来。那一刻,失望,委屈,沮丧,懊恼,一股脑儿冲荡着我的心海。
我一边啜泣一边在大街上闲逛。我看到了新华书店,看到了邮局,看到了镇政府,那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我都认识,却唯独没有冲淡对父亲的怨恨。因为他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表演的。
正午十分,大街上飘来了各种饭菜的香味,失魂落魄的我又渴又饿,可我一分钱都没有带。喉咙里干得要冒火,肚子咕噜噜地闹个没完。我一步步地往家的方向踱步。
“这孩子,可找到你了!”是父亲的声音。
他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推着自行车停在了我脚边。
我看到父亲后所有积压在心底的不快就在那一刻彻底暴发,我嘴上没有埋怨,却以呜咽的哭声表达我的不满。
父亲用汗津津的粗糙大手抹去我的泪水,说:“你等一下!”
片刻的工夫,他拿着一个香喷喷的温热的烧饼和一瓶水走了过来。递给我后就着用一只胳臂把我抱上了自行车后座。
“慢慢吃,别噎着。咱们回家去!”父亲拖着像小秤砣一样的我一溜烟儿地往家赶。路上他给我解释了没有及时送我的原因,和着耳畔呼呼的风声,我听得不太清楚,唯独那香喷喷的烧饼和那瓶救命水成了我那一刻最给力的慰藉。
如今我离开家乡已多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成了父母眼中那个不常回家看看的孩子,但他们从未要求过我什么。还有当年助我一臂之力的大香婶儿,也和母亲一样两鬓染霜,年已七旬。有次我回家碰到她提到这事儿,她笑笑说:“这有啥,都是一个村儿的,碰到了就帮,换做别人也会这样的!”
我一直将这份质朴的美好深深地植入心里,因为她就像一湾清泉,一直滋养着当年那个孩子脆弱的心灵。也使我明白了人在难处被他人拉一把后的感觉,相当于一株萎靡的禾苗被一场及时的雨水浇灌后,重焕生机有多么快乐。
感谢,这世间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