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轶事7

王友庆的楼房交接手续很快办好。
由于是拆迁,楼房内几乎都是装修好的,如果房主要求不高,简单收拾一下就能拎包居住。
其实王友庆不舍得拆了那座老房子,厚实的墙壁,冬暖夏凉,主要的是那里曾有他快乐的童年时光,嗅着老屋墙壁熟悉的味道,能很快入睡。
兄弟们各自成家另辟新居,除了节假日很少来老屋。这老屋是他和母亲最后的避风港湾。
不过老屋实在太老了,西边屋顶的瓦塌了一个洞,导致西屋漏风漏雨,他也不找人来修,再说也没有人搭理他。
东边的三间厢房拆了,房梁木和石头给老二补贴盖新房用了。西边和南边的厢房,扒下的梁木和拆的石头,全给了老三盖新房。
剩下正房五间,住着他和女儿还有老妈。
兄弟们因为是分了家,也不能白白找人家干活,就这么装聋作哑地过了这么多年。
正好赶上村里拆迁,再怎么不舍也得拆,有老母亲在,不定哪天房子塌了顶,屋子里老母亲的安全谁负责?所以不能矫情,该拆就拆吧。
王友庆的母亲出了院,高兴地等着儿子娶媳妇回家,她心底多年的担忧一下子掀开,高兴得脖子仿佛也能挺直了。当看到儿子和媳妇站在面前时,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腰粗肩膀宽的女人,能装了她儿子还有剩余,东北婆娘都是这么高大上么?听说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小的在厂里上班,条件还可以。
不过,难得有人不嫌弃齁病,过日子么,时间长了就顺眼了。她苦哈哈地接受这个儿媳的问候,儿子能接受比啥都好。
王友庆是捏着鼻子接受这个“媳妇”的。
照顾我?催我命还差不多!心里又开始骂王主任的妻子,一对坏心肠的,真没错配,捎带连王主任一起骂。
东北女人跟着他过日子前提条件是,结婚后居住的楼房必须写她的名字。要不是图着有楼房,谁会跟一个猥琐的齁病男人一起过日子啊。
要命的是这个东北娘们儿抽烟喝酒!他们这是嫌我死地慢了么?
王友庆暗地里又吐了几口,舌头根上传来一阵针刺的疼痛,这让他心里暂时泄了火气,打起笑脸,点头哈腰送走一批又一批看热闹的邻居。
王友庆有老婆的事,像是一颗炸弹扔在村里,炸得村民四处串巷交头接耳,有的暂时忘了往日恩怨,直接窜到他家里看新鲜。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多月,还没谈够王友庆雄壮老婆的过去未来事呢,一件更让人惊掉眼球的事发生了。
王友庆不知犯啥毛病,自己到警局自首了。
看看,老天有眼啊,这个坏东西终于进去了!吃了王友庆亏的村民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
这不是警察抓到的,是他王友庆自己跑到局子里,谁知道是不是受不了他媳妇的烟枪,到警局去躲清静呢?人们多数这么认为。
那个女人也是个人物,喝酒不怵男人,抽烟一天得一盒将军,这还是节约着抽。如果不是她两个女儿提供援助,王友庆还真的养活不起。
到警局呆着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起码王主任的老婆说得有声有色。管你信不信,反正表面上就是如此。
转过年,村里的警车几乎天天光临,开走地时候车里总是带上那么一两个人。细心的人发现,昨儿个谁谁家的小子请进去了,这小子曾经参与打伤过老会计,今儿个连带着有头脸的村干部也坐上警车走了。
逐渐地那些曾经趾高气扬地混混越来越少了,压在村民心头上三四年的巨石,仿佛就要掀走,除了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家,整日提着心,惶惶度日。心里充满期待的人家还是不少的。
王主任的老婆也不再坐着那辆桑塔纳到附近的制衣厂拿零工活干了。这让熟识的人心里有了普,这是摊上大事了。
很快上面来人调查,王主任离职审查,因涉黑贪污进了监狱,很快判了刑。
就在村民们偷着欢庆的时候,在监狱呆了半年的王友庆回家了,监外保医。
王友庆得了舌癌,晚期。在监狱,该说的,不该说的,凡是他知道的都坦白了,把王主任嘱咐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因为认罪态度好,减了刑罚,谁知,检查得了舌癌,只能提前释放。
王友庆死了。
王友庆的母亲在他死后三个月的一天早晨,死在二儿子家中,老人家走得很安详。
晓雪得了一座楼房和一座楼的补偿款。
东北婆娘很快又找了一个健康的老光棍,幸福地生活在曾经和王友庆一起居住过的楼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