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真的经不起推敲
1
坐在炕边，陪奶奶闲唠嗑。
“阿顺死了。”戴着老花镜的奶奶没有停下手里的针线，头也没抬一下。
阿顺是我们村里的傻子，记忆里的他脸上总是黑乎乎的，乱糟糟的头发上老是挂着草根碎屑。
小时候很听妈妈的话，一见到他，我就害怕的躲得远远的，甚至绕路走。
“怎么死的？”一个傻子死了，我并不惊讶。
“让车撞死的，赔了26万。”奶奶接着感慨的说，“活着的时候没人管，人没了，都来争这个钱咧。”
原来阿顺并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而是家里穷，没讨到媳妇，久而久之，混成了一傻子。
阿顺，其实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都已成家立业，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去几个姐姐家，每次都被赶走，连门也不让进，更别提吃饭了。两个嫂子也是，阿顺帮家里干点农活就给口饭吃，不干活就不给，只让住在村后的麦秸堆里。小时候路过他家门口，经常听见阿顺嫂子双手叉着腰站在门口骂，贱命一条，还敢偷吃。
人在的时候，无人过问。人没了，阿顺的哥哥姐姐们却因为他闹上了法庭。
一条贱命，换了可笑的26万，到底贵还是贱，由村里人嚼舌根去吧。
2
前几天在汽车站排队检票的时候，前面是一个穿着打扮很贵气的中年女人。我本能的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好惹，随即退后一点点。
我不停的看大厅里的表，“还有十分钟才发车，想去卫生间的话来得及，我帮你看着行李箱。”女人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
我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谢谢”。但对这个穿皮草的女人多了些好感。
上车后，我选了女人后座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女人正在逛淘宝。
过了一会，上来一个老伯，应该是刚从工地回来，拎着锅碗瓢盆被褥什么的。环视一周，车上只剩两个座，一个是女人旁边的靠窗位，另一个在车尾。
老伯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对女人说，“我去里面坐，中不。”
女人朝后看了看，一脸嫌弃的说，“后边不是有座嘛。”还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了扇面前空气，那是刚刚老伯站过的地方。
随即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塑料袋套在身后的靠背上，慢慢把头偏倚过去。
车开动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女人往购物车里添加了一双几千的皮靴。
下车后，女人踩着高跟鞋，一歪一晃的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奥迪。
身上华丽的皮草，昂贵的靴子，还有精致的珠宝，就是真正的高贵吗。
3
最近雾霾天太多，路上出事的也多。
听妈妈说，邻村的一对中年男女出车祸了。我问，人没事吧。
妈妈说，“人没撞出事，却摊上事儿了。”
那天傍晚雾很大，能见度只有几米。中年男女开车回家，拐弯的时候正好撞上一骑电动车的女孩，女孩当时就不行了。
结果男人喝了酒，属于酒驾撞人。大概是慌了神，便让他老婆替他顶罪，自己开溜了。
女人估计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担上一撞死人的罪名。
女人在看守所没呆两天，警察便把男人捉拿归案了。
不仅男人栽了进去，女人包庇替罪的罪名也落实了。
酒驾，撞人，逃逸，够男人在里面待剩下的半辈子的了。倒是可怜家里还在上学的女儿。
人命关天的事，岂能犯糊涂。
4
前两天，坐村里新通上的公交车去市里买东西。
上车的时候，司机师傅盯着我投完钱才启动公交车。我被盯得毛毛的，便看了他一眼。
司机师傅跟我解释说，六块钱的事，却总有人缺个块角五毛的。摊上逃票漏票的，自己会被扣奖金的。
车上没几个座，人也不多。车上暖气开的很足，我倚着玻璃小眯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身边站了不少的人。离我我近点的，有个老太正吃力拽着扶手。
我忙起身，想给老太让个座。老太一开始无论如何不肯坐，嘴里还嘟念着，“闺女，让你站着咋中啊。”我一再坚持，老太才勉强坐下。
看老太仍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便走到车厢后侧去了。
然后，很奇怪，我感到很多异样的眼光朝我投射过来，绝不是赞许，看我倒像是在看一个怪人。
我瞬间明白过来，家里给老人让座的事并不流行。我当时接收的目光和在城市里不给老人让座遭受到的谴责目光是一样的。
看到自己奶奶辈的人站着，而我一年轻人坐不下去，还被人莫名其妙的谴责，心里不知该作何滋味。
5
这几个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反应了人性的方方面面，冷漠，歧视，逃避罪责，甚至道德绑架。但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人性是存在弱点的。
人性，真的很脆弱，且不堪一击。看不懂大是大非，甚至参不透小恶小善。
人性的高贵与否与身份地位并不相关。贪官污吏，杀人纵火，是人性的大恶。难道对陌生人的冷漠，对亲人的无视，就不是人性的残忍
吗。
“碰瓷儿”这个话题早就说烂了，可还是有很多人不停地往豪车上蹭。
大爷大妈倒在马路中间早就没人扶了，可还是有大爷大妈相继“倒下”。
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摇头晃脑背“人之初，性本善”的样子。人性，本善或本恶，我不想探究，因为哲学家的事我干不了。
但若有一块干粮，阿顺可能变不成傻子。
对老伯多点友善，女人的贵气便是从内而外。
喝酒就不该开车，撞人就不能逃逸，这是法律。
让座或不让座，由心就好，不必被世俗或道德绑架。
人性经不起推敲，人心也禁不住试探。得过且过，良心好过，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