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更添乡愁
几个千里之外的南国,有一座山清水秀的麦园,那里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乡。
麦园里并没有麦子,只有一片竹林,那里长着常年翠绿的楠竹,竹林里有一棵高大的乌榄树,它撑开巨大的伞盖似的枝叶,与楠竹比邻而居。楠竹耿直,终日不肯为谁折腰,且四季常绿,颇受人们喜爱。乌榄树憨厚朴实,它像一位母亲一样孕育着果实。
说来惭愧,吃了多年的乌榄角,我竟不知乌榄结果之前是否会开花,那花儿长的什么样,是什么颜色,我都一概不知。只是依稀记得,乌榄刚结出的果实是青色的,椭圆形的,两头尖尖,表面光滑可爱,但却有一层黏黏的汁液。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待它慢慢地由青色变成嫩红,棕红,直到黑色,我就知道乌榄成熟了。那时,我和弟弟把成熟了掉下来的乌榄捡来交给母亲,母亲便将它们泡在温水里,大概一两天功夫吧,乌榄就泡熟了。母亲用一根细细的针线在乌榄中间绕了一圈,将线轻轻一拉,乌榄的果肉就被线分割成两个漂亮的三角形。母亲将事先准备好的芝麻盐装进乌榄一个个小小的三角形里,轻轻捏紧,就成了我们家乡最有名的乌榄角了。母亲常常将做好的乌榄角用上香油煎一煎再吃,那煎过的乌榄角将芝麻的香味更极致的散发出来,更好吃了。
乌榄角好吃,果核的味道也不错。年幼的我特别喜欢将去了果肉的乌榄核用锤子或是菜刀将它坚硬的核砸开,取出里面的果仁吃。因为果核椭圆,不容易固定,为此,小手还让锤子和菜刀伤过,至今仍留有伤疤呢。
竹林后面有一座座小山,它们连绵起伏,像一个个蒙古包。那山虽说离竹林很近,但我多半是畏惧的,不怎么敢去山上玩,害怕一种叫美女蛇之类的将我虏了去。倘若夜里做恶梦,那些美女蛇会在后面追赶我,我一着急,便像生了双翅一般飞过那些山头,直到安全才敢落下。有时感觉驾驭不了这飞翔的技术,便会落入一个长着很多大嘴的怪物嘴里,将我吓得哇哇大哭,才会惊醒。那些有趣的梦只在儿时有过,现在想起,还觉得特别有意思,但却再也无法重温那些旧梦了。
麦园门前有一条清清浅浅的小溪,不涨水的时候刚刚没过膝盖,是我儿时的乐园。我常常和小伙伴们带上一个簸箕之类的东西,到小溪里捉鱼和虾。那清清浅浅的溪水里,鱼虾嬉戏清晰可见,仿佛也丝毫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只顾互相追逐。那些红色、黑色、棕色的鱼漂亮极了,我多想把它们捉住,养在我白色的玻璃瓶里,日夜观赏。然它们总是那样机灵,还不等我的双手靠近,它们就从指缝间溜走了,我只好捧起一朵水花,在小伙伴的一声声笑响里又开始了新的追逐。直到母亲站在家门口大声唤我回去吃饭,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岸,一溜烟的跑回去了。那些鱼虾照样快活地玩耍,仿佛我们未曾来过一般,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那山,那水,那竹林与乌榄,那些鱼儿虾儿,藏着我多少儿时的快乐啊。然时隔经年,它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吗?那时候我们还很小很小,父亲母亲还那样年轻。如今,父母亲被残酷的岁月在脸上刻满了风霜,还压垮了他们笔直的腰杆,蹒跚了步履 。麦园跟父母亲一样,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竹林不在了,乌榄树不在了,小溪也不在了,那些鱼虾也远行了,只有年迈的父母亲还在守候着麦园……
如今,年将至,越来越多的人提到了“回家”这个温暖的名词,也勾起了我无边的乡愁。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日夜做着回家的梦,然总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如愿,回家,竟成了我不能提起的伤痛了。
年近,更添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