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小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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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妈妈又开始恢复摆小摊了,一块不足1平方米的地摊上摆着松紧带、电话本、指甲刀、针线盒、鞋垫子等商场找不着的小东西,就那么随便地摆在电话厅前面,人却是经常不在摊前的,人行道上只见妈妈摇摇摆摆地走着,据说是在练哥哥教他的气功,也从未见有人偷过她的东西,每有顾客总是远远地叫着她,她也就开开心心地晃过来,末了还不忘手颤颤地抱拳祝人家身体健康、事业高升什么的。妈妈说现在不图钱了,就为着开心,她的顾客开心了,她相信好运也会带给她的孩子。
妈妈脸上带着一副老花镜快乐地笑着,有谁能从那里看到那些妈妈曾经经历的困苦。
说起妈妈摆小摊的历史,不夸张地说那同时也是见证油城发展和我们成长的历史,除了前几年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们集体抗议不允许她摆摊之外,妈妈摆摊历史至此已有三十多年。
那时候的克拉玛依油田是一个边陲小城,因油而生,只有一个中心商业区﹣准葛尔,也没有现在供老人使用的轻便小推车,妈妈每天早晨六七点从家里出发,推着一个二轮推车要走近四十分钟的路才能到市场门口,中午是从不回家的,都是大姐匆忙地做好饭,我们去送,少不更事的我们哪里知道家里的艰辛,只是老大不情愿地把这当成一个任务而已,总是匆匆地放下饭就回家了,现在想来妈妈却总是笑着的,絮絮地说着一些嘱咐我们的话。
日子在妈妈这样周而复始的劳作中,我们慢慢长大工作了,也都陆续有了自己的家,随着城市的发展,道路和交通也变得拥堵,城管部门开始维护市容市貌,取缔城市乱摆摊的现象,妈妈以及她们摆摊的一些老朋友就开始和城管玩捉迷藏的游戏,东躲西藏的却乐此不疲。
我和姐姐们开始轮番做妈妈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轻松地过日子,家里情况也好了,不用这么辛苦,同时也希望她能顾忌到孩子们的面子,妈妈很倔强,说那是她的事业和快乐。无法理解她的我们开始埋怨妈妈自己找罪受,不间断地争吵总是以妈妈伤心、我们妥协而结束。
大姐召集我们开会,说什么是孝顺,要先做到"顺从",才谈得上孝。妈妈从三十六岁风华正茂就开始独自支撑一个家,五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现在为人母的我一想到这些都头皮发麻,母亲的艰辛真的无法想象,这么多年的孤独让她的性格变得很要强、同时也很倔强,对我们而言,她的小摊是一个累赘,而对她而言,那是能证明自食其力、不依靠孩子的所有尊严。
在去年母亲生病不能摆摊的日子里,她总是很沮丧,反复絮叨地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对未来也充满了悲观,整夜地失眠,甚至生活也逐渐地不能自理,那段时间对我们兄妹而言真的是忧心折磨的日子,我们终于明白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母亲的健康和快乐。没有文化的她凭借小摊这个媒介每天都接触不同的新闻,接触不同的人,看着城市的发展,那是多大的快乐和满足啊,现代经济学家说钱是一种能量,在母亲这里,我深深地理解了,那是一种存在的力量。
今年母亲的身体慢慢地好了起来,我们兄妹竟不约而同地开始鼓励她去摆摊,母亲快乐地笑着说怎么你们现在这么好,不反对了,我们也相顾会心地笑了,对我们而言,母亲就是磁场的核心,不敢想像没有她的日子是怎样的凄惶,惟愿上帝保佑母亲平安健康地陪着我们一起慢慢地变老,妈妈的小摊是她的快乐,倘能一直摆下去,更是我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