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06 |若有缘,我与你总会重逢
你可曾想过,每一次送别,又何曾不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这是一座小山村,邻水而居,零零落落的木屋散落在青翠山间,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村落里的人世世代代都靠在这横河畔,看天吃饭,看天行事。
横江这条母亲河养育了青石村,同时也像是过度保护孩子的母亲,用身躯隔开了小山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青石村的人自有记载以来,就这样一代又一代传了下来。外面的人从没进来过,里面的人也从未想出去过。
青石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便是横江河畔,停靠的那条乌篷船。
然而,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这种状况就变了。一群据说是专家的人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他们乘着汽船,如看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村子。
村民们吃饭的碗都变成了国家的文物,随便用的碾子都有了千年的历史。专家们经过激烈讨论,一致认为这里可能就是桃花源记中所述的世外桃源。
甭管这里是不是世外桃源,在村民们慌张而不知所措的眼神中,一个大大地红印落在了一张文件纸上,一张写有国家历史文化名镇的纸上。
从此,青石村的入口处立起了一座高高的碑,上面写着桃花源入口处。
一波又一波考古学家,历史学家,一波又一波的游客,都来这个所谓的桃源参观,络绎不绝。
青石镇的人由最初的惶恐不安,变成了习以为常。打那时起,青石镇的人走路也不再是低着头匆匆地谦卑走过,而是昂着头,掐着腰,生怕你不知道他是谁。
而那条传承了许久的乌篷船也被留下了,留在这条流淌了千年的横河上,依旧看着日出日落。
没过多久,老艄公也去了,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孤女,青青。
老艄公撑了一辈子船,渡了无数人,看过的世面也多了去了,临走前就给青青留下了,“人心易恶,莫要随意离开”这句话,还有这条船,以及一只老狗就去了。
从此,青青以船为家,以河为家,以渡人过日。
这年冬天,来了一位画家,一个年轻英俊的画家。画家每天最爱做的就是在老船上,画着日出,画着日落。青青做的最多也就是,默默注视着画家。
那条老狗就静静地望着两人,那沧桑的眼里闪着事故的光芒。
画家不画的时候,就和青青坐在一起,谈天论地。谈星星,谈月亮,小年轻的爱情就是这么美好,青青和画家相爱了。
画家想带青青走,青青说,她不能走,这条船是爷爷的根,她不能抛下这里。
画家临走时,给了青青一条手帕作为定情信物,画家说,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青青划着船,把画家送到横河对岸,往日如此宽阔的横河,此刻为何如此狭窄?
画家走后,青青总是在闲暇时刻,掏出手帕,静静地看着。这是多好的手帕啊,多柔滑啊,上面的荷花像活的一样。
三年转眼就过了,画家还是没回来,青青决定出去去找画家。从渡的客人中,青青知道这是苏绣,也就是说画家可能在苏州。
然而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要有多难?安顿好老狗,拿起所攒的的零钱,青青出发了。
她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身上换洗的衣服都破了,久到她自己都不到自己寻了多久。
直到一天,她问一个路人,“认识苏宁吗?”
那个人激动地说,“是最新获奖的那个大画家苏宁吗?”
青青茫然地点了点头,最后她还是顺利找到了画家,已为人父的画家。
画家还是那样英俊,只不过他怀里抱了个孩子,右手牵着一个漂亮的少妇。多么和谐的一对璧人啊,周围的人都在夸赞着。
青青不懂什么是璧人,只感觉自己的心好疼。
青青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从这头走到那头,看着他们大笑,看着他们玩闹。
也许是同为女人的直觉吧,那个少妇也发现了偷偷跟着他们的青青。但少妇并没有太在意,她只认为这还是画家的小迷妹罢了。
是谁的终究就是谁的,她现在很幸福不是吗?少妇这样想着。
最后青青只是趁着画家离开的时候,跑到少妇面前,把手帕给了少妇,最后红着眼跑了。
眨眼间,又是四十年过去了。青青也老了,老狗也早就不在了,只有青青一个人,还是独自呆在老船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少妇也老了,她躺在床上,受病痛折磨的身体再也看不到年轻时的白嫩,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她挣扎着起床,挣扎着从床下的地板里掏出木盒子,拿出那条手帕,这手帕多好啊,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变。
她把手帕放到老画家的手上,笑着说:“去吧,她还在等你。”她已经占了这个男人大半辈子了,该放他走了。
已经驼背,还掉了颗门牙的画家在看到手帕的瞬间,竟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哪还有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样子。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画家想起当年他答应一个女孩,答应去娶她,可如今已过了四十年,她还会要他吗?
当年画家离开后,就匆匆赶往全国各地,去画画。画家有一个梦想,他要画遍全中国,让所有人都看到祖国的美。
画家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去娶那个女子。在三年里,画家匆匆走过每一个地方,只想早点回去找她。
可就在回去找她的路上,画家出了车祸。上天给这对恋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画家醒来了,忘记了所有过去的记忆。
后来画家举办了画展,一举成名,实现了第一个梦想。画家在大家长的安排下,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两个人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成了亲。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画家却忘了那个一直等他的人。
安顿好过逝的妻子后,画家怀着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寻爱之路。
依旧是那个老船,依旧是横江边,依旧是那两个人。可物是人非,已经没了那条老狗,那两个人也由青年变成了花甲之年。
画家说:“我回来了。”
青青笑了起来,带动眼角的皱纹,回到:“好。”
从此,横江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一条老船,一个老人的横江,横江变成了有一条老船,两个老人的横江。
青石村也不再是原来那个落后,贫乏的青石村,而是成了乐土,富饶的青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