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子传

《穆天子传》出自汲冢。晋荀勖校定为六卷，记言记事虽不如《左传》《国语》《战国策》之类，但也颇见古文风貌。其书，似以编年为体，但却不类旧书做某某年，独以干支为经，以事相连。其语言记叙，除盛姬之卷叙事具体铺排之外，其他文字皆言简意赅。从中，亦可见先秦散文发展之经络。

文学史上初次提及《穆天子传》，大多都认为是保存中国神话最多的一部书。但中国神话故事，多为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共工触不周山，女娲补天，夸父逐日，嫦娥奔月之类，旱魃止雨一类，似皆具有某种超能力，有不凡之结局。读此书，不禁怀疑，是否为神话记载之书，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穆天子见西王母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君王之间的外交活动。具体如下:

      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乃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好献锦组百纯，□组三百纯，西王母再拜受之。

    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天子答之曰：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西王母又为天子吟曰：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於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将去子。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天子遂驱升于弇山，乃纪丌迹于弇山之石而树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

    读这一段语言，大抵可以想象当初是怎样的情形。神话色彩并没有那么明显。反而是西王母所歌之谣，似乎有诗经的影子。或许，是我对神话不太了解，所以，看不出神在何处，与一般神话的共通之处在哪里。

    再说内容记述，基本上记载了穆天子一路巡游时发生的事件，颇似后世之起居注。但是，在阅读的过程中，却渐渐喜欢上穆天子这个人物。在中国这样一个道统醇厚的国家，天子似乎都是以一种穆穆的形象出现的，而穆天子却更像一个活着的人。

      天子曰：於乎！予一人不盈于德，而辨于乐，后世亦追数吾过乎。

虽然他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该出去玩还是出去玩儿，一点儿可没含糊。但是，他并不是一味地贪玩，他清楚的知道何为天道:

      后世所望，无失天常。农工既得，男女衣食，百姓珤富，官人执事。故天有旹，民□氏响□，何谋于乐！何意之忘！与民共利，世以为常也。

      而他在旅途中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儿。四库全书之序已经概括的很好:

        王之自数其过，及七萃之规，未闻以为迕也。登群玉山，命邢侯攻玉，而不受其牢，是先王恤民之法，未尝不行。至遇雨雪，士皆使休，独王之八骏起腾以先待辄旬日，然后复发去，是非督令致期也。

      他虽隆礼却也知道如何合理的处置君臣之礼与家族之情，当爱妾因病去世，一切待遇之丰厚，足以抵上所有的偶像剧的华丽。与西王母所言，虽有邦君相见之迹，却更想久别重逢的故友。如果给他一个定义，他应该是一个有温度的君王，一个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