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大剧院采访回顾伊莎贝尔·于佩尔
COVER STORY|伊莎贝尔·于佩尔：我常有如临深渊之感
原创： ICON-F ICONF时尚画报 2017-07-18
伊莎贝尔·于佩尔：我常有如临深渊之感
《ICON-F时尚画报》2017年7月第0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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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ON－F按：于佩尔很喜欢听别人说话，她时常像个普通人一样穿梭于法国街头，有时也走进一间小酒馆，点上一杯啤酒，静静坐着，观察周围的人。
2003年，夏布罗尔导演亲自为于佩尔颁发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终身成就奖时，是这么说的：“大多数的女演员都是被导演所成就的，于佩尔看起来也似乎非常服从，似乎一切都像是按你所说的去做，结果却变成了拍摄她自己的电影，她是法国最伟大的电影‘作家’之一。”
“复杂的角色才更像活生生的人”
拍完《钢琴教师》后，伊莎贝尔·于佩尔去了维也纳的一家咖啡馆，她在哪儿，听了两小时的钢琴曲。她感到疲惫，但一切正常，稍稍有些空落、茫然，她觉得也许取得好成绩的运动员就是这样的状态。
第二天她回到了巴黎。“我从未担心过角色会压垮我或折磨我，我可以担心其他任何事，但这一点我毫不担心。在《钢琴教师》这一部影片里，我经常会有如临深渊的感觉，我不想再回头审视它。”
在去年的《她》之前，《钢琴教师》是于佩尔最为人熟知的代表作，她因此摘得戛纳影后桂冠。
《钢琴教师》讲述了，长期处于母亲折磨之下的钢琴教师与学生发生的一段畸恋。片中有这样一幕，于佩尔要将刀割入自己的大腿，这个瞬间，她露出了牙齿。于佩尔试着从耶利内克的原著小说中找线索，就像“马的嘶叫声”，为了这个细节，这个镜头总共拍了52遍，导演哈内克说，如果不是于佩尔，也许他根本不会拍《钢琴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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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影评人开玩笑地说，于佩尔演过的七十多个角色里，35个是裸体出演，35个是精神有问题的，但于佩尔完全不在乎。
“表演如果是非黑即白，就没什么意思了，复杂的角色才更像活生生的人。”
“新浪潮”导演克劳德·夏布罗尔，邀请25岁的于佩尔出演《维奥莱特·诺齐埃尔》时，是这样对于佩尔说的：“我这里有一个变态的角色，你想试试吗?”于佩尔丝毫没有犹豫，接下了这个角色，然而也就是这个角色，改变了于佩尔的命运——这个杀父弑母的叛逆少女角色，为于佩尔赢得了第一个戛纳影后荣誉，站在领奖台上的于佩尔，还没完全褪去少女的羞涩，她仅用寥寥数语，感谢了夏布罗尔导演，但于佩尔和夏布罗尔的合作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近四十年后，于佩尔早已拿遍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后、法国凯撒奖影后，面对导演范霍文发出的邀请，于佩尔仍然像初入影坛时那样充满激情，她回复到：导演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做到。
于是，63岁的于佩尔接下了这个遭遇强暴之后，仍然若无其事选择独自复仇的女强人角色，于佩尔教科书般的经历和演技，为这个女强人的角色注入了意外的戏剧张力。她瘦削却筋骨有力的身体，面对欲望时的坦诚和赤裸，以及处理复杂问题的冷酷和决断，都使这个角色具有激进的女性主义意味。
此次现身中国的于佩尔身上因而又多了些丰富的意味——这位从“新浪潮”走出来的女演员会如何看待今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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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是一种藏匿
于佩尔承认自己有种保持距离的自然倾向，对人和对角色都是如此，“这种距离创造了一块真空地带，在其中观众可以驰骋他们的想象力，同时也保护了我：“我扮演的角色中，部分是我自己，不会全然是自己，也索性如此，不然我可能会在精神病院结束我的表演生涯。”
对于于佩尔来说，正因为表演是一种藏匿，她才有可能尝试那些看起来离经叛道的角色。“新浪潮”导演戈达尔曾这样形容于佩尔——她从自己并不讨厌的隐蔽处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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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欲望令人筋疲力竭，而电影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你可以保持自我，或成为别人，身处这里或那里，你可以四处漫步，出现或者消失，提出合适的问题，那些我关心的问题，你可以扮演一个好人，然后表现她坏的一面，或者表现强人软弱的一面。或者在剧院做上述游戏，电影就像一个大陆，永远未知却那么熟悉。”于佩尔说。
在一次采访中，夏布罗尔说：“于佩尔在技术上十分圆滑，和她合作，我所要做的就是，告诉她我会在哪里放好摄影机，因为她能猜出这个场景将如何拍摄，还有她将出现在画面的什么位置，和她合作，我无需多解释什么。”
2003年，夏布罗尔亲自为于佩尔颁发，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终身成就奖时，这么说到“大多数的女演员都是被导演所成就的，于佩尔看起来也似乎非常服从，似乎一切都像是按你所说的去做，结果却变成了拍摄她自己的电影，她是法国最伟大的电影‘作家’之一。”
在于佩尔看来，导演与演员之间的合作关系产生于，演员对导演真正意义上的托付，更准确地说，是一种信任，“一个演员其实难以让自己按照这样一种几近精神层次的契约行事。也可以说这其实与‘电影和观众之间建立的契约’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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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佩尔早期电影《编织女孩》中有这样一场戏：一个年轻男子把她推到了悬崖边，那时她正带着眼罩。如果对方不摘下她的眼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而正是在这样‘失明’的状态下，演员和导演之间才能接近某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演员必须对导演有完全的信任，要么就不要接这个角色。夏布罗尔总是拍我只拍两到三遍，哈内克可能要我做45遍，雅克·杜隆导演也是会拍很多遍……当电影看上去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时，你就能发现些另外的东西。毛里斯·皮亚拉曾说过，最好的电影是永远不可见的，因为他们由那些摄影机从未记录的事件组成，且发生在‘开机’之前和‘停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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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不是造就的，而是天生的”
当于佩尔回看《她》中充斥着喊叫的性侵场面时，她发现，这是她隐藏的一面，“尖叫会泄露秘密，所以有时候我会害怕尖叫，但是当我这样做的时候，我不会觉察到有问题，可当我听到的时候，我会感觉很不舒服。”
于佩尔很喜欢听别人说话，她时常像个普通人一样穿梭于法国街头，走进一个小酒馆默默点上一杯啤酒，静静观察周围的人。“我在倾听时表现地和说话时一样积极。我对于他人是否在听我说话特别敏感，听别人说话是被动的，而表演是互动的过程。但是听也是一种观察周围世界的方式，阐述了我们到底是谁，电影就存在于说和听的相互影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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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表演还是现实生活中，在于佩尔看来，表演应该越少越好，她警惕任何过度的演绎表达，“演戏是为了忘却。表演是一剂神奇的药，它给予我非同寻常的力量，一旦尝试表演、电影或戏剧，你就欲罢不能，表演是具有魔力的毒药。 ”
于佩尔总会想起她的老师，凡尔赛音乐戏剧学院艺术系一位老教授常说的话：表演的作用强于酒精、可卡因或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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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的激情是对最朴素人性渴望的回应。表演时，你似乎处于一种绝对和谐的无忧无虑的状态。没有必要竭力使自己的行为在镜头前合理化，没有必要解释每一个动作、语调，提前的设计和构建会在银幕上会有所显现。
一个好演员的技巧是不露痕迹的，她的形象是极度自然的，也是无法预言的。在表演中，你的第二天性会表现出来，那是某种只属于演员个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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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不是造就的，而是天生的 ”，于佩尔说，“人不会有天醒来说，我要成为一个演员，而是生来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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